正文 公民韓寒(2 / 3)

《南》:約稿與投稿的比例怎樣?

開始是一半一半,以後會增加投稿的比例。如果我的標準低一點,可能很簡單,隨隨便便十幾萬字也可以做出來。而且有時你用的稿子可能越腦殘越好,因為讀者未必和你在同一個審美水平上。

《南》:你所說的“欣賞的人”,是指哪些?

這個要等雜誌出來後再具體說,雖然我的雜文寫得很好,但其實我個人特別不喜歡。雜文在電腦上看一兩篇還行,但是如果一直看會有怨氣,閱讀感會很差。我個人會比較喜歡看幽默的、文筆好的東西。雖然這是一本文學類的雜誌,但我希望能夠有自己的觀點和立場,而且現在新聞類有專題的雜誌,有新聞沒有文學性,文學類雜誌又是被動接受投稿,缺乏自己的觀點。

《南》:稿子如果達不到你要求的水平,你怎麼保證正常出版?

事實上,我倒是從來沒想過一上來就到什麼高度。我主要想在第一期時能形成一個相對明晰的方向,所以會比較慢,後麵的那些我們已經在做準備了,你現在叫我出第二期第三期,我也都有稿子。出版周期我希望是月刊。如果不是用刊號而是用書號的話,出版周期存在很多可能。我當然也有能力去做月刊,隻是我希望做得更好。現在市麵上那些多見的文學雜誌,以我一個人的力量都能做得更好。

《南》:一個人做一本雜誌?

是啊,打個電話約稿,要中篇還是要長篇,很簡單。現在文學類雜誌做得不好,有的太老氣,新的那些又起不了一個好作用。而且現在的世界變得現實,在房價的壓力下,很多人的理想都變成了有一套房子,女的都變成了嫁一個多金男……當所有的社會理想都變成了這些,而你的雜誌還宣揚這些的時候就很不好。我們需要有個理想,這個理想可大可小,可能是你工作幾個月花錢買輛摩托車,去周遊中國,或者開到俄羅斯。可惜的是,就連這些小小的理想我覺得年輕人都沒有。

《南》:你說的這個新的是不是指郭敬明的《最小說》?

嗯?不點名了吧。

《南》:意見分子韓寒要做本文學雜誌,跟大家想象的不太一樣啊。

大家想象的是什麼樣子呢?對我來說這些都不重要。哪怕我把它辦成一本漫畫雜誌,一本汽車雜誌,都不重要。而且不僅你們是這樣想,我相信大家都是這樣想的。但如果這樣做的話,雜誌的可讀性會非常差。如果通篇都是雜文,說政府這個差,那個差,一年二百四十萬字都是說這些,那太不好看了,太多怨氣了。所以必須把這些東西說得有意思才可以,要做得聰明一些,好玩一些,太直白的東西是不好看的。我希望這本雜誌有閱讀快感,能夠讓人閱讀下去。

《南》:你認為國內的雜誌有閱讀快感的有哪些?

國內的雜誌隻有階段性的閱讀快感,就是一篇兩篇可以。文學雜誌基本都沒有閱讀快感,所以我希望文學類的雜誌會做得更好一些。

《南》:另一本要做成高端文摘,是什麼樣的?

我不會搶其他媒體的生意。比如你們《南都周刊》今天發的稿子,我後天就摘錄你們肯定不高興。但是如果我從去年的稿子中找出好的稿子,給你們很高的稿費,你們肯定很高興,因為沒搶你們的市場,而且摘的東西沒什麼時效性。現在百度百科中關於我的資料也不是我提供的,我個人沒有寫過類似的東西,都是他們想象的。資料中說我最喜歡看《三聯生活周刊》,我從來沒這麼說過。

我是來破壞這個市場的

新雜誌每期稿費高達五十萬元,辦公費用十萬元,原來宣布的一千萬投資成了沒影的事情,雜誌改由韓寒新注冊的“小澤文化公司”出錢運作。將稿費定為行業標準的十到四十倍,韓寒說是要做文化市場的破壞者,要抬高文化的價碼。如果雜誌賣不好,就不幹了。

《南》:一期雜誌的稿酬要花掉五十萬元,你算過要賣多少本才不虧本?

二十萬本左右吧,還沒最終核算過。不過我辦這個雜誌不是想掙多少的暴利。

《南》:之前的投資方聚星國際說雜誌做到第六期可以盈利了。

我覺得第一期就可以基本持平。其實本來有投資方,後來我發現並不需要投資方,現在雜誌所有的錢都是我一個人出的,我愛和誰合作和誰合作,甚至可以和郭敬明合作。雜誌前期掏不了多少錢,因為我們印刷、發行都有合作方。稿費可以等發行回本後再給作者,這當然不是說要拖欠稿費,隻不過需要時間,隻要賣得不差,大概一個月就能付酬。

《南》:你是怎麼安排做雜誌主編和賽車的時間的?

這個不要緊,我的精神會一直在辦公室遊蕩,我的員工都很優秀,都知道什麼是我想要的。我隻是人不在,很多事情還在繼續做。賽車花的時間不多,我這個月可能就這次來賽車場。

《南》:你現在要做雜誌,考量過自己的商業智慧有多高嗎?

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至少和我合作過的人沒有虧過錢,無論是任何方麵,我都不喜歡別人虧錢。我最愛從事的行業是房地產,我要做出房子來,就會告訴大家成本有多少,我一平方米隻掙幾百塊錢。

《南》:新創刊要賣二十萬冊是否有難度?

是這樣的,以前隻要連載我小說的雜誌,銷量就能增長十幾倍到二十萬本。所以我的雜誌隻要連載我的小說就基本能夠達到這個銷量。我隻是希望能做給大家多發稿費的雜誌,最後我可以光榮地宣稱我是全中國發稿費最高的雜誌就行。

《南》:之前媒體報道說有兩千萬投資,投資方聚星國際也開過新聞發布會說要投資一千萬。

之前是有投資,後來我發現我用不了投資,我不花錢,因為有的雜誌出去打廣告的費用是大頭,宣傳雜誌費用很高。後來我發現我用不上這些錢。

《南》:雜誌現在的費用得你自己的公司掏錢?

隻能說是墊付,都是小頭,租金一萬,員工工資六千到一萬,其他辦公成本十萬不到。隻要它以後能正常運轉,這些費用是可以承擔的。對我來說,我最自豪的是,我給作者發出去的稿費是一千萬,國內雜誌沒有誰可以和我比。我就是來破壞這個市場的,我希望文學期刊的稿費可以提高。相比千字一百塊的行價,我們的雜誌用作者兩萬字,就可能付給四萬塊稿費,一個字兩塊錢。我就想把市場的價碼抬高。

《南》:你喜歡做破壞者。

因為寫字的人太窮了,胡潤榜上的富翁,都是做房地產的,我也不奢望有作家了。做文化的人都窮成這樣,我沒有臉麵說自己是文化大國的人。我是國內頂尖的暢銷書作家,拿的稿費是最高的,寫一本書能有幾百萬的收入。但我最近為新雜誌去租辦公室時,發現哪怕我一年出一本書,也買不起房子。這就證明這個國家房地產出了問題,這個國家的文化產業出錯了。像我這樣暢銷的程度,在任何一個文化國家,出一本書可以買十輛法拉利。但是現在國內的狀況是,你再暢銷,也隻能買半台法拉利。現在的文化市場很可憐,我作為頂尖的文化人,也隻能拿兩百萬版稅,我隻是希望讓市場更加和諧。

《南》:可是如果雜誌賣不好怎麼辦?

不幹了。

同樣屬於國內暢銷書領域的八零後作家,韓寒與郭敬明常常被拿來作比較,兩人的恩怨是非傳言很多。韓寒澄清自己與郭敬明不是同一類人,而且男女有別;自己除了錢比郭敬明少,其他都比他強;批評郭敬明的雜誌的價值觀很賤,招九零後尤其是城鄉結合部的孩子喜歡。

我和郭敬明男女有別

《南》:總是有人把你和郭敬明相提並論,你們的恩怨是怎麼回事?

其實我個人和他沒有什麼恩怨,我從來沒有把他當做一類人,我們完全不一樣,沒有辦法比較。我們都屬於暢銷書領域的人,年齡也差不多,屬於八零後這一代名氣大的作家,所以很多人拿我們來對比。但我們性格差異比較大,而且最關鍵的是我覺得我和他男女有別,沒有什麼可比性。我們個人審美觀也完全不同,他喜歡的東西,喜歡去的場所,都是我不喜歡的。可能對他來說,確定自己時時刻刻都在上海這個大都市才能有安全感。但對我來說,即使天天在鄉下,我也很開心。我們隻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我們都養著一條金毛犬。

《南》:外界有評價說郭敬明會掙錢,韓寒會玩。

他會掙錢我承認,但我不會玩。

《南》:四年前你就想做雜誌,但因為郭敬明做了,你為了不想被說成跟風而放棄,現在為什麼不怕了?

其實很早之前我和朋友就說過要做雜誌。郭敬明比我動作快,雖然他的雜誌一開始不是很成功,但畢竟先做了,我想我就不要做了。但是現在時機比較成熟了,做雜誌的也多了,不止他一個。我自己也考慮清楚為什麼要做這本雜誌了,所以現在也不怕別人說跟風了。而且,出版行業隻是普通行業,並非專利產業,不存在跟風不跟風。雖然雜誌已是夕陽行業,但是夕陽無限好,而且人們的生活需要更多文學。

《南》:你們的雜誌有什麼不一樣?

我做的雜誌不是想拯救誰,也沒有說要給誰希望,隻能說稿費開高點兒,改善一下作者的生活,再就是內容上給大家些開心。事實上,郭敬明提供的道路不能讓人開心,他告訴人家愛馬仕有多好,但是以他的讀者的購買力,可能買本他的雜誌都夠嗆,而且看他書的孩子還小,大多是九零後,給他們灌輸這樣的價值觀是不對的。事實上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價值觀,不分對錯,但是分貴賤,他灌輸的價值觀是很賤的價值觀。真正的價值觀是你有一個理想,可能物質能實現,也可能物質實現不了,這是有區別的,但是他給的價值觀就是最純粹的物質。其實這本身也沒有問題,因為每個人都追求物質,但是你要給人提供一個渠道,要告訴人家怎麼樣做才能滿足物質的需求。他沒有告訴讀者這個。在他那裏好像每個人生出來都是富二代,都不知道錢從哪裏來。他沒有告訴讀者這些東西的獲取要靠個人努力。當然他個人是很努力的,不過他應該告訴讀者我郭敬明很努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感覺他生來就有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