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追逐名牌呀。我賺的肯定沒有他多,但……(指指自己的運動鞋)阿迪達斯!其實我還真的對名牌沒有什麼大的感觸,而且我發現很多時候我的讀者、我的受眾能買得起郭敬明筆下的那些名牌,但郭敬明的受眾是買不起的,這是我跟他受眾最大的區別。
你說我生活優越,確實還不錯。因為無論去哪裏,主辦方或者車隊,他們都給我訂的頭等艙的機票。但我覺得我的助手、朋友和領航一起出發,我坐在前麵他們坐在後麵我會覺得很難受。於是就會自己花錢,幫他們升到跟我一樣。有時去坐飛機,我也會最後一個上飛機,因為我覺得我坐在那裏被別人認出來,會很尷尬。
《南》:我看好像你在很多場合都說過,你背著幾百萬的房貸,但是你拒絕了幾千萬的開微博的收入。
是,有房貸,我有責任讓女兒跟家庭生活得好。其實我自己對房子的要求沒有那麼高,我住在鄉下就很開心了,但是我得給家庭一個很安全的很好的環境,不容易被人打擾,不容易被拍照。父母也得有好的環境,還包括現在所有在雜誌上班的一些人。以前《獨唱團》隻做了一期,但所有的人還在這裏就職。
《南》:做什麼呢?
玩兒,什麼都不做。
《南》:你還得養著他們?
對。因為我想看看輿論環境會不會好一點,第二我覺得能不能一起做其他別的事情。我是屬於一日為妻終身為妻的那種人。保留工作室原班人馬我覺得我絕對可以承擔,而且可以讓朋友們過得更好,而我……呃,這是不是共產情結?
《南》:你拒絕的理由就是因為你覺得微博對你個人的綁架更大了?
也不是,因為我說過不開了,兩千萬買不了我食言,但是兩億就行。其實我並不比別人高尚多少,隻能說我的底線比他人高一些。我僅僅是這麼覺得。可能有些是有價錢永遠沒有辦法來買的底線,比如說我的家庭、我的女人和女兒的生命安全。但是有些事情,除了藥品廣告我永遠不會做,其他不危害社會的我會考慮。我覺得這隻是一個標準問題。我得先守住我自己的一個底線,就是永遠不做的底線,還有另外一個就是標準的問題。
《南》:你覺得你在自己的生活中,你的表演成分多嗎?展露在公眾麵前的韓寒是你潛意識修飾的嗎?
應該不是。我還挺高興的,一直以來能夠以一個相對來說比較自我的樣子展露給大家,我所做的事情並不是修飾我這個角色,相對來說是起到了一種話筒的作用,本質上還是你的原聲,隻是你的原聲可能稍微放大一些,但還是真我,真我……這話說出來怎麼這麼惡心(搓手)……因為表演或者說謊很累,記不住,你得把每一句你說的謊表演的角色都得記下來,下次再上台又得表演成這樣,我沒有這個記性和能力。
“故事就是這樣”
《南》:你十七歲的時候想過或者夢想過自己會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嗎?像現在這樣的。
沒有。那時候我希望自己是個作家,寫的東西有人看。
《南》:你希望你擁有什麼樣的讀者?
希望他們能夠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獨立思考一些問題,哪怕思考的結果是反對我。如果他們能偶爾去我的貼吧看一下,就會發現裏麵全都是反對我的。這說明我的讀者其實要比快男超女的那些(粉絲)強多了,他們閱讀我的東西,如果真的讀了很長時間,就會慢慢開始思考我不同意你的觀點。我相信我的資深讀者並不覺得什麼都是對的,他們慢慢學會站在自己的立場和角度考慮問題,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我又不用去管他們,他們還相對比較愛讀我的東西,這是最好的一個平衡。這樣的人往往在社會變革中不會起到傻乎乎跟風的作用,如果這樣的人越來越多,社會變革就會越來平衡。
《南》:你覺得這些影響力,對你來說是個包袱還是種享受?
說包袱我覺得太做作了,說享受還真是談不上。我也不太會為這個感到有多麼的煩惱,但也不會為這個感到多麼的驕傲。我覺得這點可能是我跟其他人比較不一樣的優勢,就是我不會去為了讀者或者影響力做很多特別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因為我十七歲出道的時候第一本書就賣得很好,所以那一瞬間我其實獲得了很多的東西,它可以讓我一直平穩和忠於自己內心的發展,而不是過度地追求你有影響力去做一些事情。
《南》:你有想過你要帶著你巨大的影響力走到哪裏去呢?
不好說,走走看,而且我也不認為這是巨大的影響力,隻有當影響力符合部分人需求的時候,才能構成影響力,如果我不能滿足那些人的需求,未必能成為一種多大的影響力。
《南》:你開車能開到多大?
開車能開到四十歲吧,贏不了比賽就不開了。
《南》:還有什麼想做但尚未做的事?
我要寫個字帖,我要賣字。說不定做一個好樂隊,也說不定哪天去做生意。不過大家可能會覺得我寫作更純粹一點,因為我也一直是一個希望做事情很純粹的人。
《南》:你父母從公職機關提前退休是為了讓你說更多更自由的話?有這個考慮嗎?
有。
《南》:就像你開始決定不上學一樣,說服他們容易嗎?
他們自己也這麼想,我爸本身也不喜歡他的工作,他在黨報負責一版,你想一版的編輯那麼痛苦,都快分裂了。天天領導開會,貫徹什麼,落實什麼,堅持什麼……我想讓他們提早幾年退休吧,這樣我更自由,他們也更自由。我爸現在就挺開心的。其實我爸挺獨立的,他一直沒有入黨,他覺得他改變不了什麼,就絕對不和這個體製同流合汙。他從來不走後門,不求人辦任何事情,也不去任何飯局。因為他是我們區裏麵文筆比較好的,也發表過很多的東西,所以體製特別想栽培他,想讓這種人為宣傳部門服務。我爸如果入黨,肯定能夠有相對不錯的位置,但他完全沒有那麼做,後來就去當編輯了。他開始負責的版麵全是故事,跟意識形態沒有關係,後來讓他負責一版就變得很痛苦,就選擇不做了。我覺得這都是他個人與體製之間的相處方式,很多人雖然討厭體製,但是體製給他好處的時候,他跐溜一下就過去了。
《南》:你受別人影響大嗎?
我覺得我受我父親的影響還是挺大的。
《南》:是因為你不上學你父親是支持的?
他這是被迫支持,這沒辦法,他肯定心裏不高興,社會壓力都很大。但是他告訴我,肯定很多人看著你,你就想吧,多少人等著要看你笑話,千萬別讓那些人得逞。他可能說的沒有這麼文藝,大致表達的意思就是這樣的。
《南》:這麼多年下來,你沒讓當初等著看你笑話的人看到笑話。如果你一直光寫不做車手的話,是不是不會像現在這樣,有道路開闊的感覺?
對。但是我如果當時真的去練車的話,(就有故事了)有一次還沒開始比賽呢,我練車就差點從山上摔下來。當時車架在懸崖上,但是那時候死了不也成傻答了“一個少年作家賺了點錢去山上飆車,死了”,故事就是這樣的。
《南方人物周刊》記者張蕾、趙佳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