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世界差點把他忘了(1 / 2)

韓寒描述退學到2008年那段生活,蹦出兩個短語:“孤獨,深深的孤獨。”他總在悄悄地、故作輕鬆地、但拚命地寫。他害怕“如果不堅持寫,有一天世界就把他忘了”。

2000年,十幾歲的少年韓寒要處理的是與整個成人世界的緊張關係,這個巨大難題逼迫他做出回應,有時候用無所謂的態度,有時候用無禮的語言,有時候幹脆拒絕對話。

這是個死結,世界和他彼此都不會退讓一步。

一本《三重門》依然沒有徹底地證明自己,“差生”韓寒退學了。當他走出學校大門的時候,頭上插滿了各種標簽:“問題少年”、“差生”和“異端”。他和教育製度格格不入,互相輕蔑。

在後來央視的《對話》欄目裏,韓寒和在場的成人們各說各話,差一點直接吵起來。

退學事件連帶地羞辱了家庭,父母在同事和朋友的不斷詢問下十分難堪。這一點對所有背景普通的家庭都可想象。有很長一段時間韓寒和父母關係緊張,他幹脆住在鄉下爺爺奶奶家裏。

在《萌芽》主編趙長天眼裏,一直存在著兩個韓寒,一個態度激烈粗野無禮口無遮攔,另一個文質彬彬溫文爾雅勤奮好學。隻有站到像趙長天這樣的溫和寬容的老者麵前,前一個韓寒才放下防衛,讓後一個韓寒站到前麵來。

“也許,一直到他在年齡上已成為成年人之前,人們都會對他抱有疑慮甚至戒備之心。”作家曹文軒給《三重門》寫的這篇序裏的很多話如今看來一語成讖。受挫和反擊,質疑和證明,韓寒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要麵對這樣的考驗。

如今人們看到的是一個“光芒萬丈”的韓寒,眾人擁戴,當他在微博上發出一個“喂”字,馬上有七十萬人關注他,等待下一次發言。

但是人們沒有留意,很長一段時間裏,那個少年一直生活在對抗的漩渦裏,獨立行走在邊緣。

當人們因為那個退學的少年而對現在的韓寒大加讚賞或抨擊的時候,都需要注意一個事實,前一個韓寒和後一個韓寒之間存在著十年的跨度。

地下室裏的孤獨

2000年,從韓寒離開學校那一刻,生活對他的訓練就正式開始了。十幾年後,韓寒描述那段生活,嘴裏一字一頓地蹦出了兩個短語:“孤獨,深深的孤獨。”但在十年前韓寒不會承認這一點。

每天他騎著一輛摩托車在小鎮上開過每一條馬路,從音像店裏租了碟,回家看完第二天又還回去。夜裏他四處尋找燈光球場,跟一群成年人們蹭球踢。他依然每天期待周末來臨,因為他所有的朋友們都還在學校裏麵。

2001年臨近高考的前幾天,韓寒開著一輛小車去鬆江二中,拉上陸樂、沈宏偉等一幫老同學出去大吃了一頓,回來後他們開著車在校園裏麵亂轉,沈宏偉還記得那天韓寒把車裏的音樂放很大聲,主題是關於“青春”。

很長一段時間裏,韓寒依然徘徊在學校周圍,像剛醒的人在回味一個未完結的夢。也是在這期間韓寒完成了第二部小說《像少年啦飛馳》,書裏麵第一次描述到他不熟悉的生活範圍大學。

就在2000年少年韓寒離校前一天晚上,鬆江二中文學社指導老師邱劍雲和他進行了一次長談,為這個冒犯了所有人的勇敢少年送行。

在後來一篇文章裏,人們可以看到這位老者提出的勸告:《三重門》是對前人的模仿,那裏麵的智慧是“紙上得來終覺淺”的智慧,你還遠未成熟。他動情地叮囑:“你走出校門,去行‘萬裏路’,去讀‘人間書’,你就得好自為之,不要總像個寵壞了的孩子。”

現實世界慢慢拉開帷幕,舞台暗淡,道具粗糙。

兩年後,韓寒拿出出書的所有積蓄,買了一輛富康,一路開到北京。當他短暫地住在複興門外的一個招待所的地下室,身上的錢隻夠交每天幾十塊錢住宿費的時候,他可能會想起邱劍雲說過的這段話。

但長期以來,壓力、困難都不是那個倔強的韓寒樂於吐露的一麵。住地下室的事情很多年以後才被一個朋友偶然發現,他們曾經住在同一個地方,作為南方人同樣不敢去北方那種毫無遮攔的澡堂。

搗蛋分子在偷偷用功

2001年,韓寒來到北京,在望京租房子住下。

他依然沒有朋友,而文壇也從未接納過這個異類直到今天也沒有。比在家裏孤獨地閑逛的那兩年更慘的是,他打開電腦已經寫不出一個字了,過去少年生活的積澱已經寫盡,新的生活還未鋪開。很多時候,他望著茫茫的窗外不知未來去往何處。

書的銷量也一直在下降,《三重門》賣了一百萬,《像少年啦飛馳》隻賣了三十萬本,2002年出了一本作品精選集《毒》隻剩下十萬本。

曾經作為一個默默無聞的高中生,韓寒吹牛皮要寫進華文圈前三,後來一本《三重門》為他引來無數關注。最後在無盡的口水中,差生韓寒又一次回到默默無聞。這次他已經決定放棄寫作,他吹牛皮要拿個賽車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