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近宮城，整個朝歌顯得愈發蕭條。本來是靜得像死透了一樣，這時卻有隱隱黑霧浮著，帶著那種亙古而來的嗚嗚聲，涼颼颼的。
但，也有細微的憂傷之感。
宮城外，突然毫無預兆地出現兩個人影幻象，卻是把四人都嚇了一跳。
姬發背手而立，凝眉看著麵前半跪的黑衣死士。他也仿佛與這死氣沉沉的朝歌一樣沒有哪怕一絲溫存，絲毫不像之前麵對子湄的神色，拒人千裏之外。
默了一會，姬發才道:“父親上個月已被商王放回去了，你現在找我，就不怕被人發現?”
那死士跪著作揖，顫抖道:“西伯大人他……已去世了。”
“……!”姬發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急促地呼吸著，“到底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布置的?!”
“屬下不敢私改二公子您的指示，但、怕是西伯大人受牢獄之災太久，年事又高，因此……因此……”黑衣死士不再多言，垂下頭去。
姬發狠狠咬著下唇，一絲血色露了出來，眼中近乎有血絲布出，咬牙切齒:“好!很好!商室與我西岐的血債又添一筆，真是好極!我來此屈身人下的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父親能好好活著，現在父親還是因商王而死，我何須再忍!?”
死士麵露怒色:“二公子，我西岐兩代西伯都身死商室，公子確實不必再忍!”
姬發深深吸了口氣，像是硬逼回淚水一般，嗜殺之意盡顯眼底:“在朝歌這幾年，我已摸清有哪些可利用的貴族，隻要在起兵、大聚諸侯時加以利誘，定可讓商王處於內憂外患之境地。”
“公子已布置好了？”
“本就有不服商王之人，何須布置?”姬發輕笑，卻手筋暴起，如同要捏碎什麼厭惡的東西，“西岐那邊，是否已遊說了各路諸侯?”
死士答道:“按二公子的吩咐，四公子四處遊說，循循善誘，已集結了不少諸侯。這次十分順利，占卜得出，是天上數百神靈有意助我西岐。順應天意，必能一舉拿下商室。”
姬發聽了，若有若無地笑了笑:“這還不夠。我已收買一位貴族，隻要商王再度大舉東征，我們就可以盡快得到消息趁虛而入，這樣……才是用兵之道。”
黑衣死士驚訝得愣住，旋即才讚道:“二公子思慮周全，屬下自愧不如!”
姬發再未說話，轉身望向不遠處的宮門。冽風掀起他的衣袂，徒增肅殺。
“五年前我冒大不違，以人質的名義才得以接近商王身邊的人，進而接近商王……這五年我當真食宿不安，隨時都有敗露而人頭落地的危險。”
他的手按緊了笙商劍:“如今大計將成，這家國血仇，很快也就報了。這五年的卑躬屈膝，我一定要那個現在坐在王座上的人，一筆一筆好好算清楚!”
死士欣喜道:“二公子氣吞山河，不愧出生便被卜為帝王之相。但屬下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講……”
姬發微微皺眉，似有不悅:“什麼事?”
死士更是說得歡快了些:“如今二公子深受王女湄的信任，何不下次出城練劍時，讓屬下們將她綁為人質，這樣說不定更——”
“不得動她!!”
姬發下意識脫口而出的這麼一句，不說那死士，連他自己也怔住了。
黑衣死士抬起頭，有幾分失落，轉而作揖道:“是……”
姬發緩緩闔上眼，思慮良久，才道:“……這樣做並不會帶來多大好處，反而打草驚蛇，明白嗎？”
“屬下明白，二公子行事自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