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現代報紙在現代性追求的演進過程中呈現出趨同與分裂的曆史景觀，趨同意味著中國報業進入了西方想象的共同體模式，分裂意味著中國報業對西方想象表現出了各自的選擇。無論趨同還是分裂，都表明西方想象介入了中國近現代報業思想圖式的結構。西方想象植根於西方媒介現實，其合理性、合法性是無可置疑的，而當它進入中國本土的文化語境之後，不免被理想化。因而，圍繞西方想象在中國報業實踐中的貫徹、堅守，遂有了報紙媒介話語權爭奪鬥爭的開展。在這一過程中，中國報人或者以傑出的智慧對西方想象進行重構，或者以殉道的勇氣表現出對西方想象理念的堅定信仰，從而完成了對西方想象導引的中國近現代報紙現代性的不同範型的塑造。
三
西方想象導引下的中國近現代報紙的現代性演進，呈現為多元共進的互補格局。
首先，是主流大報現代性與民間小報現代性的互補。大報與小報都可以納入西方想象的現代性視野，但大報的現代性特征更多體現為民族國家層麵的現代性敘事，而小報更多的是“營造市民現代生活的文化想象”，通過改變“市民的價值觀念、生活方式和文化心態”，從而對“市民文化現代性”的形成起到“促進作用”。⑤小報呈現的日常生活現代性、遊戲現代性，小報對市民現代性思想的傳播，都是對大報民族國家現代性敘事的有效補充。
其次，是南北報紙區域現代性的共進。中國近現代報紙的現代性追求，明顯地體現為京派報紙統係和海派報紙統係。京派報紙多專業主義傾向，海派報紙多商業主義取向，兩者從不同方麵印證著南北報紙的現代性趨向，構成一種媒介文化態勢上的區域互補關係。譬如，《大公報》、《申報》都是符合西方想象的大報，《大公報》得到過美國密蘇裏新聞學院的外國報紙獎章，《申報》得到過新聞業出身的美國總統的讚譽，兩報都體現出對西方想象的共同訴求。
再次，是文本現代性與圖像現代性的共融。報紙文本顯現為抽象符號，報紙圖像顯現為具象符號，二者對西方想象圖式的傳達具有一致性，特別是報紙版麵上的圖像敘事，有著文字符號不能代替的感性效果。“它不僅報道新聞時事，也將發生在市井百姓身邊的逸聞趣事真實地記錄下來”，“有力地推動了近、現代報刊出版業的發展”。⑥因此，文本現代性敘事與圖像現代性敘事在中國近現代報紙的發展過程中，構成一種互生共融的關係，從而立體地呈現出報紙的現代性景觀。
四
在全球化、地球村的時代，中國的媒體需要融入世界，需要在國際傳播秩序中擁有話語權，而西方想象在中國近現代報紙現代性形成過程中所發揮的作用，無疑給我們提供了有說服力的材料，為中國的媒介實務、媒介運營的跨國傳播提供了可資借鑒的範例。
【本文為中國勞動關係學院2013校級科研項目（編號：13YY077）的階段性成果】
注釋：
①②張詠李金銓：《密蘇裏新聞教育模式在現代中國的移植》，載於李金銓主編《文人論證——知識分子與報刊》，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286頁、288頁
③《九一之夢》，《大公報·社評》，1948年9月1日
④吳廷俊：《新記〈大公報〉史稿》，武漢出版社，2002年版，第463頁
⑤洪煜：《近代上海小報與市民文化研究》，上海書店出版社，2007年版，第335頁
⑥韓叢耀：《中國近代圖像新聞史》，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6頁
（作者為中國勞動關係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