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文化需強調“價值傳播”
專欄
作者:徐翔
城市不是追趕文化的浮華所在,不是城市及其傳播的“兩張皮”,而是與文化融為一體的具有靈魂的複合體。
城市對於文化的傳播和塑造,是在城市化、現代化生活時代一種重要的文化傳播形態。在這樣的背景下,“城市文化”和“城市傳播”被注入了在新語境下日益顯赫的地位和愈見深層的內涵。我們不僅生活在媒介主導的擬態環境中,也映射在城市文化的符號和鏡像陰影中。當前城市文化被凸顯到了十分重要的位置,而在一股腦追趕的熱鬧之下,城市文化建設同質化傾向日益嚴重,其傳播的獨特性、文化的靈魂性潛藏著頗深的隱憂。
當前我國的城市文化建設所強調的,離不開文化大發展大繁榮的若幹主要熱點方麵,例如文化創意產業、公共文化服務、現代傳播體係、文化活動與文化交流等,其重點在於把城市的文化作為一種產品化、景觀化的符號對象,甚至有產業化、消費化、淺層化的態勢,隻把城市作為文化活動的容器而忽視了城市本身作為一種具有氣韻風骨流動的“文本”。位於銀川的著名的華夏西部影視城,在其建設中提出要把城市作為一種“立體文學”,具有值得我們進一步深挖細思的內涵。事實上,城市的傳播力不僅應來源於其裝載的文化產業、現代傳媒,或粘貼於其上的作為消費品的文化遺產和景觀,還應內在地融於城市文化本身之中。在此,城市不是追趕文化的浮華所在,不是城市及其傳播的“兩張皮”,而是與文化融為一體的具有靈魂的複合體。
如果說,文化設施、文化景觀是城市的傳播方式中直觀性的層麵,傳媒、文化創意產業是城市傳播中直接性的構成,那麼必須強調在這些層麵之外更為間接而隱性的構成,這就是城市本身對於一種獨特文化內核和價值的營造、傳達,以此影響與塑造城市的精神文化“氣場”。具有足夠底蘊的城市,往往具有特殊的城市精神和氛圍,這並非一朝一夕所能練就和“速成”,不是靠幾個世界級媒體的入駐、一批重量級文化創意企業的集聚、幾級公共文化服務體係的建設、若幹文化資本的運作就可以實現,而是依靠時間維度和城市文脈的長期湧動與生成。例如,巴黎在全球的先鋒文化和時尚傳播中的引領地位,華盛頓對於美國的國家意識形態的鮮明傳導,耶路撒冷作為宗教朝聖地的光芒,佛羅倫薩之於文化複興的崛起。城市不僅通過其物質性或產品性、內容性的要素而對成千上萬的受眾產生作用,還通過一種綜合化的、甚至難以言傳的方式產生一種精神與價值上的內涵,並形成其一種持久的“城市文本”輻射力和浸染力,使城市不僅是文化載體的再生產,也是城市文化本身的再生產。
盡管如此,城市文化的這種深層次內核依然是我國火熱的城市文化建設與傳播中的薄弱點。應該看到的是,我國已經充分意識到並且在努力克服現代化進程中的“千城一麵”等弊病,避免城市在其文化發展中的文化危機,然而城市文化危機的治療並不等於其價值危機的糾偏。尤其在城市文化大發展、文化城市大上線的熱潮中,我國的城市顯現出在價值塑造與傳播方麵的不足以及缺乏必要的沉積。以城市精神為例,盡管許多城市提出獨特的精神文化價值導向與標準,例如北京提出“愛國、創新、包容、厚德”的北京精神,上海提出“海納百川、追求卓越、開明睿智、大氣謙和”的上海精神,南京提出“開明開放、博愛博雅、誠樸誠信、創業創新”的南京精神,武漢市提出“敢為人先、勇立潮頭、崇尚文明、兼收並蓄”的城市精神,蘇州提煉出“剛柔相濟、包容開放、崇文重教、精細雅致”的城市精神,杭州將“精致和諧、大氣開放”定位為“杭州人文精神”,種種例子,不一而足。但是我們發現,其定位的城市精神多數流於底蘊不足的空洞與同質、雷同,例如開放、創新、團結、奮鬥、包容等詞在我國許多城市所謂的城市精神中被高頻率使用。
城市作為一種在新世紀十分重要的傳播複合體,文化產業、傳媒體係等的建設是其傳播方式的表層,而如何通過城市達到一種深層次的精神塑造與價值傳播,已經成為城市傳播學的重要現實問題之一。這是媒介應有的職能之一,也是城市文化和“城市媒介”在其火熱發展格局之下應探討和思考的係統工程。
(作者為同濟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