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可回來了,我正要找你去呢。”綠萼在門口碰到木然的茯苓,興奮地說。突然,她注意到她臉上不自然的一抹紅,關切的問,“您的臉怎麼了?”
茯苓這才發現,竟不由自主的回到了未央宮門口,懶洋洋的回了句,“沒事。”
“腫的這麼嚴重怎麼能算沒事呢?您先等一下,奴婢這就去禦膳房取一個煮雞蛋給你敷一敷。”綠萼小題大做的反駁道。
“別忙活了,你找我有什麼事?”茯苓將手搭在她肩膀上,阻止道。
“公主不提醒奴婢差點忘了,剛剛惠妃娘娘派人請公主即可到夜華宮。”綠萼懊惱的敲了下腦袋,略帶擔憂的回答。
聞言,茯苓禁不住暗自思量起來。不知為何,她的腦海裏突然橫生一股不好的預感,唇角掠過冷寂的笑紋,“既然惠妃娘娘命即刻前往,就別讓她久等了,咱們這就去吧。”
金碧輝煌的夜華宮,處處彰顯著大氣磅礴和肅穆莊嚴的皇家氣度。茯苓匆匆趕到時,殿中已有數人,公主、嬪妃、皇子,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有。象征性的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她徑直走向萬春公主身旁,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孝昌姐姐和萬春妹妹鳥悄的坐在角落裏,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位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呢?”見茯苓大有與她劃清界限的樣子,太華公主心中五味雜陳,一語雙關,又氣又怒的揶揄道。
略帶找茬的話語使得席間原本歡暢的氣氛忽然一滯,茯苓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不卑不亢的答話,餘光望向意味闌珊的萬春公主,幾日不見,她的臉色越發灰白,原本紅潤秀美的雙頰削瘦的厲害,眼睛也是空洞無神,“太華妹妹真會說笑,這麼多位娘娘當前,我一個小輩怎敢越禮恬不知恥的置於前排呢?”
偷雞不成蝕把米,太華公主本來坐在最顯眼的位置,可茯苓冠冕堂皇的一番話,反襯的她不識大體恬居高位,竟也覺得臉上無光了起來,悻悻的說,一字一句無不充滿了嘲諷,“姐姐牙尖嘴利,唇槍舌戰的,妹妹嘴拙自然是說不過你。妹妹記得姐姐自詡麵容姣好,素來不喜歡胭脂水粉,怎麼今日臉頰塗得紅彤彤的,仿佛腫了似的,莫非轉性子了?”
眾人皆投來探究的目光,茯苓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發熱,眸色一沉,眼中不經意的閃過一絲陰霾,卻盡量用平靜的聲線回答,“上好的胭脂水粉那個女子不愛,我不過是個凡夫俗子,自然難以免俗。”
“嗯?大家覺不覺得孝昌姐姐臉上紅腫的一片不像是胭脂水粉造成的,反而像是被什麼東西打的?”太華公主故作疑惑,和氣的笑臉卻透出一股子猙獰的意味來。
眾人立刻紛紛稱是。
剛緩了口氣,她又咄咄相逼,茯苓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見茯苓尷尬起來,一旁的綠萼連忙跪地,似真似假的自責道,“啟稟太華公主,我家主子的臉緋紅一片,都怪奴婢。隻因奴婢不清楚公主的膚質亂用了些胭脂水粉,以致公主的容貌受損。本來公主今日不願出門的,接到惠妃娘娘的傳召,怕誤了娘娘的事,這才...... 說到底都是奴婢的錯,罪該萬死也不足惜。”
“綠萼,你也是一番好意,不怪你的。”茯苓攙扶起綠萼,趁機在她手心裏摁了下,以示感激之意。
好在太華公主也覺得沒意思,不再糾纏於這個話題。一段小插曲,雖然略有不快,大家都沒放在心上,也沒有引起什麼大波瀾。
惠妃已在宮中獨大,太華公主的風頭自然盛了許多。左右鄰見她臉色不悅,逢迎拍馬之輩連忙岔開了話題。
茯苓眼神飄渺的掃過眾人,眾生百態。有人冷樣旁觀仿似在看一出事不關己的戲;有人掩麵竊喜,幸災樂禍;更有人略表遺憾,似乎對這麼迅速的收場不甚滿意。收回目光,集中在萬春公主身上,她有些不放心的安慰道,“萬春妹妹,萬事勿強求,且放寬些心順其自然。”
萬春公主恍惚異常,低喃癡語,“情深緣淺,昨日魂牽夢縈,今日對麵不識。一切皆是命,如夢如幻如霧如電。”
“妹妹快別這麼說,仔細被有心人聽了去,添油加醋又要惹出一番是非來。心事勿使人知,莫教人猜度出你的心思才好。”茯苓低聲提醒道,那冷寂的眼神,讓她格外的揪心。
一陣珠簾晃動,隨即一股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武惠妃身穿淺碧色織錦宮裝,裙裾上和裙擺上金線繡著一隻鸞鳳,鳳尾的羽毛逐漸增多,給人一種鳳凰展翅向上升騰的感覺。外罩一件幾近乎透明的蠶絲對襟短袍,更多幾分雅致飄逸。腰間係著一條琉璃白萃文腰帶,將豐腴的身子調配的十分得當。一頭烏發挽成華麗的鳳髻,靈動精致的金步搖扣在發髻上,行動間隨之晃動,別有一番華麗優雅,更襯得人麵桃花。
宮中剛辦過喪事,也隻有她敢如此明目張膽毫不避諱的打扮自己。茯苓在心裏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