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起飛的“蝶島”——東山縣(二)(3 / 3)

我沿著一條臨海石梯走下,走到“虎崆滴玉”。這是一個敞開的石洞,涼爽而又清靜。在峭壁之間有一細泉從石罅流出,稱之謂“靈液”,一根蘆葦接出了一滴滴的泉水。東山人回故鄉是非來此痛飲不可的。我這個外鄉人也隨鄉入俗,用嘴銜著蘆葦吮吸著。嗬,想不道,鹹澀發苦的海邊,竟有這樣涼絲絲、甜津津的“靈液”,甘美極了!

民以食為天,風光再美,終究不能充饑,我想在漁村吃一頓便飯——地瓜粥加鹹菜。但漁家人卻用滿桌剛剛出水的海鮮招待我:銀白色的秀才鰻,嫣紅的大蝦,碗口大的三目蟹。味道極其鮮美。主人端上一鍋地瓜湯,又甜又麵,有股特殊的清香。東山島地瓜年年向國外出口。主人又打開了兩聽漳州水仙花牌香菜心罐頭。主人情意重,卻之不恭。她是漁村的裁縫,兼營海產加工,還是位業餘作家。女主人很美,氣度嫻雅,目光瑩瑩,很難相信她已當了阿婆。陪同者介紹,女主人是有名的“澳角皇後”。主人不好意思地笑道:漁村裏有的是美人,數她不上。我想,造化鍾神秀,山水如此,若不出美人,可真辜負天地一片心意了。

哦,美麗的東山島,謎一樣的東山島,你這並非一句話能說清楚的淳濃的民俗風情!

台胞接待站

東山島是台灣人經常出沒的地方。我在這裏遇見台灣漁民,他們驚訝地說:“這麼小的島就有這麼美的風光,那大陸內地就更了不得了!”

我乘車到城關鎮,沿城關南門海堤向前走百米,便見一幛乳黃色三層樓房,院內假山噴泉,花兒朵朵。這裏就是台胞接待站。接待站同誌告訴我,東山島和台灣澎湖一水相連,兩地同胞同宗共祖,關係非常密切。如今,島上有4千多家的親人,被分隔在台灣海峽兩邊。逢年過節,東山島人常常舉著香火立在風動石旁,含著眼淚向著台灣方向眺望。年複一年,月複一月,風動石旁竟磨出了明顯的窪陷!

東山島有了台胞接待站,前來島上避風、修船、求醫、會親、貿易的台灣同胞越來越多。我在東山港看到一艘台灣魚船,船上5個漁民有四人姓陳。他們說,祖上屬“穎川”陳氏,也就是“開漳聖王”派。希望在大陸尋根並補齊陳氏族譜空缺部分。台胞接待站的同誌陪他們瞻拜了“開漳聖王”陳元光墓。臨行,每人從墓地帶回一包黃土留作珍貴的紀念物。

閩、台兩地人都說:“陳林半天下。”據台灣漁民介紹,占台灣人口十分之一強的各地姓陳人家,有很多是陳元光的子孫。然而,這位“開漳聖王”的祖父陳實,卻是黃河下遊河南省許昌縣人。這是台灣同大陸血緣關係的典型例證。

台胞接待站的同誌對我說,東山、漳州一帶有多處摩岩石刻,這些石刻是比四千多年前的金文、甲骨文更為古老的“圖象文字”,它展現了原始社會母係氏族公社的部落生活。有趣的是,這些“圖象文字”中,有類似今日台灣高山族古時風俗“出草”和“割青”的記錄。“出草”就是獵取敵人頭顱高懸祭神,眾人圍繞狂舞,以示勇武;“割青”就是從頰至口的臉部紋飾,是一種美的象征。這些“圖象文字”可與多年來海峽兩岸的出土文物相印證,證明台灣高山族正如古代的吳族和越族一樣,是中國東南大陸上同時存在的幾個古種族之一。海峽兩岸五千年前就是一家,兩邊的東山人,心相通,語共音。這裏已成為兩岸同胞追溯同宗共祖關係,暢敘手足情誼的場所。

北望古城關,九仙山上,有鄭成功水操台;南望宮前灣,施琅率大軍從這裏出發去收複台灣……地處南天一隅的東山島上,刻寫下多少海峽兩岸文化、藝術和宗教源流關係的史跡。

天然攝影棚

有一位作家在一篇散文裏稱東山島為“天然攝影棚”。說的是,島上突兀的礁石,砰轟的激撞,飛濺的浪花,無怪乎影視界名流紛至遝來,從《盤石灣》開始,接著《海之戀》、《珊瑚島上的死光》,至今已有20多部影視片的外景取自這兒。

這裏是東海的邊沿,往南就是南海了。我坐在沙灘上,越過近海,眺望遠處的海麵。順著波浪的粼粼光斑,一眼又一眼,我陡然地尋找著那海和天之間的一條線。天上有雲,灰白中透著灰藍;海裏有浪,灰藍上頂著灰白;天穹上閃著金輝,海麵上泛著銀光;海,仰望著天,天,俯瞰著海;雲穹海裏浮,浪在天上飄;我分辨著,分辨著,終於分不清哪裏是海,哪裏是天,他們在這裏連成了一體。

如此美麗的“天然攝影棚”,人們是拍攝不夠的。然而,我有一種擔心,擔心這個“天然攝影棚”,也會由於人們的蜂擁而至從此失去它本來的麵目:那既不濃妝,也不淡抹的美色,那名曰“自然”的不可模擬的風韻。

然而,東山人並不閉島自守。他們已經敞開了開放的大門,正奮力建設美麗的海灣,開發富饒的矽砂……整個“蝶島”在東海翩翩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