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淚珠該有多少分量?赫連徽墨望著暮蓮盈盈淚光,心下情愫漸生,伸手將她的掛滿腮的淚珠兒輕輕拭去,柔聲道,“不要哭了,我這傷不妨事的,你這麼著叫人看了倒好似是我欺負了你,快別哭了。”見他竟還玩笑,暮蓮淚水更是不止,“傷得這麼重,你還笑得出來?一定很疼啊。”
赫連徽墨綻開笑容,輕輕握起她的手。暮蓮的手溫潤如玉,貼在掌心暖意徑自散開,“謝謝你,暮蓮。”暮蓮抬起一雙清淩淚眸,倒有幾分不解,“謝我?謝我什麼?”但笑不語,赫連徽墨隻拉著她走進司藥監。
此刻司藥監正是靜悄悄的,黑的是瓦,青的是牆,餘者便是白雪皚皚。赫連徽墨便是坐在司藥監內堂,衣衫解落在旁,暮蓮移來暖爐,加了幾粒草藥熏香進入,融融之意中便蘊滿了微微帶著苦意的淡香。
“這藥油正是可以鎮痛,收斂傷口,隻是,敷上去的時候會有些疼。”暮蓮手執白瓷小瓶,用棉布蘸了些許琥珀色的藥油,輕輕往那翻卷起來的傷口抹去,許是藥油刺激,赫連徽墨脊背一僵,暮蓮立即收了手,“很疼?怎麼辦,師父不在,若是他在,便能找到更好的藥來,那樣你便不會疼了。”聽她這般說來,又瞧見她滿麵焦急,赫連徽墨倒是撐著一笑,“也不是三兩歲的孩子,你隻照著尋常的法子處理這傷口便是了,疼便有一些,隻是也忍得住。”
暮蓮見他如此方繼續抹藥,這藥也怪,初時刺痛難忍,隻抹上了片刻便覺清涼之意,故此赫連徽墨問道,“這藥有什麼名堂?此刻竟不覺痛了。”暮蓮便柔柔笑道,“這裏麵加了薄荷,薄荷辛能行,涼能清,消散風熱,清利頭目,入了這傷藥就會有股子清涼,傷處便不再那麼疼了。”赫連徽墨見這暮蓮隻要提及草藥便能娓娓道來,滿臉高興的模樣,倒覺她有趣,笑問,“這傷藥是你自己配製的?”
“是啊,我研習藥理日子尚淺,師父說也隻這一副傷藥還可正式施用。”忽又想起這般似有不妥,臉上一紅,“事先也未和你道明便這麼用了,若你覺得不妥,我立即便換了藥來。”說罷便要去取藥,卻被赫連徽墨拉住了,但見他微微一笑,“暮蓮你多慮了,我還覺得你這藥用著更妥當,此刻一點兒也不疼了。”
暮蓮羞赧一笑,轉身又在藥瓶藥罐子裏尋了一隻巴掌大小的羊脂玉瓶,“這個是師父舊日遊曆時自暹羅醫者那邊得到的藥水,有個名字也好聽,叫做‘蝶戀’,大約是說將這藥水塗抹在肌膚上,肌膚光潔嫩白不說,還自得一股幽香,可以引得蝴蝶繚繞,是暹羅貴族最愛使的妙方。不過我師父細細琢磨下來,倒覺得這藥更能醫治肌膚上的各類創傷,妙在不會留痕。”
赫連徽墨倒也不曾聽說有這等物事,卻又聽暮蓮說道,“你背上的傷待結了疤用這藥水便能回複如初,而若隻是臉上這傷——”她也不說下去,隻用手輕蘸了些許往赫連徽墨麵上指痕塗抹開來。初時也不覺如何,漸漸生出暗香,原本火辣辣的痛現下也便平複下來。暮蓮笑盈盈地瞧著他,“現在是不是覺得已經不再炙著疼了?雖然印子暫時不能消退,若能日日塗抹,好得也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