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2 / 2)

“皇兄。”赫連徽墨輕聲喚道,皇帝聞聲抬頭瞧他,眉頭微微一皺,“你也是來求情的?”赫連徽墨微微一笑,“正是,不過不是為了寶兒,而是為了徽墨自己。”

“為了你自己?”赫連帛仁放下筆,瞧他的眼神也全是不解。赫連徽墨笑著上前示意相海下去,自己略擄起袖襟開始研墨,“皇兄,您罰的是寶兒,可是徽墨心裏卻難安,正是煎熬著,便想著代自個兒求個情,求皇兄讓徽墨得以心安。”

赫連帛仁瞧著他輕柔柔轉動的手腕,又瞧著那手正嚴實包裹著,便伸手阻了他,“不必勞動了,你手還傷著呢。”不想卻被他輕輕推開,依舊細細研磨著,“皇兄,偶爾徽墨也想在皇兄身邊盡點心力,雖不能如八皇兄他們一般為您解憂,這點小事卻還做得來。”

赫連帛仁心下一動,盯著這十歲起便再不曾與自己這般親近過的幼弟,眼中微現異色,卻又溫和笑道,“倒是朕的疏忽,多年未曾好好照拂於你,確是失了兄長的職分。徽墨,你可會怪責於朕?”又是一笑,赫連徽墨道,“哪裏就會怪責皇兄?皇兄日理萬機,卻還常常記掛徽墨病症,延醫請藥也常親自過問,又是時不時有賞賜下來,徽墨得皇兄照拂還少麼?”

“你五六歲上,朕還有時偷偷帶你一同出宮玩耍,不知你可還記得?”赫連帛仁忽而提及幼時往事,令得赫連徽墨微微一怔,幼時多少歡笑喜悅如同隔水聽來的曲,斷斷續續卻是纏綿得叫人心慌。

幼時雖不得父皇疼愛,卻因他生得乖巧,皇兄們都極喜歡他,常常是這個給他買來有趣的玩意兒,那個帶他出宮逛集市,也有得空就來陪他說話的,便是這麼著長到十歲。雖那之後很多東西便如風般飄散,如今拾起來瞧,卻依舊是清晰可辨的。

“徽墨?”聽到皇帝再次喚他,赫連徽墨才恍然回神,勉力一笑,“自是記得皇兄待徽墨極好,隻是徽墨自己身子骨不中用,常年流連病榻,再不得舊日裏那些淘氣了。”也不想再懷念過往,便又說道,“皇兄,夜沉了風雪更大了。”說罷眼神投注在外頭一片的暗沉中。

赫連帛仁瞧了瞧他,又看了看外頭,方喚道,“相海,叫二皇子起來吧,再請皇後去看看他。”門外相海聽得這一句趕忙叫了些人去院子中將幾乎凍死的寶兒抱進一旁廂房,又命早已候命的太醫來瞧著,一時又是吩咐人倒來熱水,送來膳食,又是去請皇後,一幫人全是掌燈忙活著,本是昏暗的院落頓時燈火通明起來。

隻有赫連帛仁不曾過去看一眼,依舊是練著字,總有好一會兒才對赫連徽墨說道,“徽墨這下心裏該安頓了吧?朕瞧你也累了,去歇著吧。”赫連徽墨並未多言,退了出來。

走到院子中,正遇到皇後從“聞香閣”趕來,瞧見了他也不複往日嫻淑端凝之態,隻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徑自往寶兒的房裏去了。赫連徽墨自是知道做母親的該有多恨他,也便嘲然一笑,出了“南山苑”。

卻是在將到自己居所的回廊上,還未曾聽到身後有聲響,肩膀上卻被拍了一記,他心內一緊,正欲揮手反擊,身後那人卻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