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輕輕笑聲,院中三人直循得這聲音望去,卻是外廳轉入內院的月牙洞門旁,容笑晏晏的少年頓步不前,隻立於雕花出簷之下。
“徽墨哥哥?”雖是吃驚,皇甫深深仍是不禁往前走了兩步,卻又覺出不妥,止了步子,“你怎麼來了?”赫連徽墨緩行上前,笑道,“可不就是隨他而來?”又道,“我就說奇怪呢,想不到竟是深深你背後做了手腳。”這小丫頭年紀小小又素來一派心思澄明,倒料不到也有這耍了心眼的時候。
皇甫深深扭了頭,示意萬管事帶了鄢歸退下,又躊躇了好半天,才輕聲說道,“當日小白哥哥是為了救我才出手傷人,誰料到卻有今日之禍?我心中難安,才想到尋了人佯作言證,希望能緩了小白哥哥的刑罰。”
赫連徽墨搖首,卻是牽了皇甫深深的腕子繞過小巧一徑花廊,這當間才問道,“你便是將這麼大一樁事交給方才那人去辦?”皇甫深深低了頭,怯怯說道,“鄢歸這個人雖然骨子裏是痞子,可人前卻是一等一的好人,誰都以為他是最老實本分的,由這麼個人出了證言,便是查來,也不能懷疑多少去。況且因他好人緣,若他說得那日情形是如何,便有人信他,因此那冊上言書才得以成就。”
聽她這般說來,才覺得這皇甫家的子弟確是心思縝密,隻是畢竟她尚在稚齡,到底也有不周到的。赫連徽墨微微一笑,轉來身子望著她,說道,“可你該不知道那人對你之心吧?”一聽這話,皇甫深深怔了怔,隨即臉一紅,又有了些許惱意,“徽墨哥哥何必拿一個市井之徒與深深相列?便是,便是深深不過商賈之女,比不得皇族身份尊貴,也不該這麼拿來醒脾玩笑!”天瑞王朝雖是商賈盛世,商人身份卻始終不過在中流徘徊,便是皇甫家族這樣的皇商,也隻比旁人稍強一些罷了。
赫連徽墨知她會錯自己的意思,倒是將話音放柔了幾分,說道,“我怎會是那個意思?隻是,這人待你確是存了幾分真意,否則以他行事,又何須冒此險境?”隻看那人見到皇甫深深,麵上頓現幾分軟意,便知曉其人心意。而也正是這般才更加危險,若是皇甫深深未遂他心,怕此番行事就成了心腹大患了。“你又如何防他將事情抖露出去?”
皇甫深深並未想得這一層,聞言不由垂了雙目,幾分懊惱。赫連徽墨卻笑道,“不妨事,所謂疑人不用,你既然用了他,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大事。倒是你也夠膽大了,竟然敢蒙騙今上!”皇甫深深雖不能全然安心,卻是見到眼前少年溫柔笑意,心神定下許多來。“深深也是萬不得已,小白哥哥他——”又是猛地抬頭,切切望去,“徽墨哥哥,你替小白哥哥求情好不好?”
赫連徽墨淺淺笑著,伸了手將她發髻之上斜點的喜鵲登梅簪扶了扶,柔聲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替他求情?”再又是失笑,“莫不是心上人陷入險境,你這丫頭心疼得了不得,便覺得我們這些做哥哥的都沒有使得力去?”言語正是戲謔,卻惹來皇甫深深酸酸地凝神瞧他,又是退了一步,抿了唇,好半天才冷冷說道,“你是這般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