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將傷口處理完,就整整用了五、六個時辰。謝老三醫治完徒弟,整個人也是筋疲力盡,幾乎癱在地上。婁文玉去抓藥回來,說這個小鎮上的藥鋪藥不全,有兩味藥,始終沒抓到。謝老三隻得重新開過藥方。古悅修見這邊已經無緊要之事,便要親自去,倘若再購不全,他就想去到附近的鎮上子問問看。於是就讓古悅己也跟自己一起去了。謝老三就守在穀尋崖床邊,以防不測。
婁文玉原本想留下來一齊照看穀尋崖,卻被謝老三給推了出來。她隻好到隔壁房裏去看看蘇大娘。一進門,就見蘇大娘正跪在地上,仰麵望著半空,口中念念有辭地道:“……求求觀世音菩薩,保佑安兒,平安度過此難。倘若有什麼災禍,我願意代安兒承受!……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求求你,安兒他這些年吃了這麼苦,你就可憐可憐他從小未見爹,又被人從懸崖上扔下去……死裏逃生,他長到這麼大,他……”她說著,淚如雨下,哽咽難言,聽得人心酸不已。
婁文玉雙眼也潮熱了,古悅人也跟著跪在一旁,拉著蘇大娘道:“娘,你別哭!二二哥不會死的!二二哥不會死……”婁文玉雖說是從來不信神明,可是此時此刻,她倒寧願這世上真有神靈在的。她也跪了下來,誠心祈求道:“南無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求你顯顯靈,可憐大娘他們母子剛剛團聚,不要讓三哥離開大娘吧!如果非要以命換命的話,文玉願意自折壽命為三哥延壽!”
蘇大娘聞言扭回頭來,含淚看著婁文玉,道:“婁姑娘,你這是……”“大娘,你不要叫我姑娘。”婁文玉道:“你叫我文玉吧!我從小也是沒了爹娘,知道失去親人的痛!尤其是得而複失,才最是痛苦。我不想三哥跟大娘剛剛相聚,又要生死相隔!如果上天果真要一個人去死的話,那就讓我去死吧!”蘇大娘許久哽咽難言,將婁文玉摟在懷裏,兩人相對流涕。
古悅修跑出二、三十裏,才總算把藥材配齊了。謝老三立刻吩咐將藥煎好了,喂穀尋崖喝下。穀尋崖自從受傷之後,一聲未吭過,牙關自然咬得緊,謝老三費了半天勁才撬開他的牙關,將藥喂下去。
這還不算完,之後的半個月,穀尋崖一直昏迷不醒,時時徘徊在鬼門關上。謝老三一刻也不敢稍離床邊,古悅修跟古悅己也是輪著守護。看著穀尋崖病情反反複複,有幾次已經摸不到脈搏了。不過謝天謝地,總算穀尋崖的命大,他還是熬過了這一關,又活了過來。一群人卻也累得幾乎癱倒。
謝老三看著徒弟醒過來,已無性命之憂了,這才鬆了口氣。因為穀尋崖的傷勢太重,不宜移動,他們在這家客棧留宿已一月有餘了。倘若要長途奔波,隻怕還要等個十天半個月的。謝老三此行來得匆忙,再者也是要回醫館去取密製的傷藥,於是就留下藥方,暫且回平安鎮了。
古悅修為穀尋崖重新包紮好傷口,扶他躺好,才道:“三弟,雖說咱們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可是畢竟還是古家對不起你,這一次又為了救悅人險些……我知道如今無論做什麼,也隻是亡羊補牢。但是無論如何,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會千方百計做到的。”
穀尋崖冷冷一笑,道:“事已至此,再說什麼也隻是隔靴騷癢,於事無補。無論我做什麼,都是我甘心情願,沒有人求我做,即便是有人求,我也未必會做。所以你不必耿耿於懷。我不要你的什麼補償,何況我跟娘這些年所受的苦,任什麼也補不回來的。”
古悅修無言以對,雖知他句句是實,可還是於心不忍,卻一時又不知該為他做些什麼。穀尋崖卻將頭扭過一邊,淡淡地道:“我累了,想睡一會兒。”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再談下去。古悅修輕歎了一聲,為他掖了掖被角,道:“你睡吧。我就守在這裏,要什麼隻管叫我。”穀尋崖沒有吭聲,似乎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