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風雨欲來(1 / 3)

仲夏的夜燥悶異常,似乎要有一場暴雨來襲。古悅修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天氣悶熱,即使躺在床上不動,汗水也已夾背,再加之日間穀尋崖的那席話,更令他心中惴惴,躁動不安。既然睡不著,索性就下了床,輕輕打開門,走到院中。

院中梧桐的枝葉繁茂,密密遮了半個院子。抬頭看時,不見星月。其時正值上弦,加之天空陰晦,就算沒有梧桐遮擋,也看不到星月。夜空又熱又悶,夜蟲的鳴叫也是沉沉悶悶地。沒有一絲風,既便有風也不過是悶熱爍人。古悅修依在廓柱上默默地望著隔壁的房間——那是穀尋崖的房間。

門內漆黑一片,寂靜無聲,或許早已熟睡了。古悅修輕歎了聲,猜不透他是否真的已經入眠?他既已留下暗記,那強敵追隨而來也隻是朝夕。為了不被對手打個猝不及防,古悅修已經跟師父商量過,這幾日要劍不離身,衣不解帶,加緊防備。穀尋崖的自作主張,確實把他們弄得有些手腳無措,何況他又不肯實言相告,將會發生什麼樣的變故,他心裏也是毫無頭緒。

“大哥。”古悅己睡眼朦朧地走過來,迷惑地問:“你怎麼不睡,跑到外麵來了,難道有什麼不對勁?”古悅修搖頭道:“沒有。隻是燥熱難耐,睡不著,出來透口氣。”看看天色剛過三更,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回房去睡。”二人進了客房,關上房門。古悅修人雖然躺在床上,但仍是毫無睡意。反反複複想了許多事,隻覺得房中越來越沉悶。

隱隱的天邊有雷聲傳來,看來今夜定有一場好雨。望著窗外忽明忽暗,古悅修心道:“隻盼荊天問莫要今晚來得好。常言道:偷雨不偷雪。倘若他突然來個猝不及防,確實有些不好應對。”耳聽著雷聲漸響漸近,方才還悶熱得一絲風也沒有,這會兒卻又刮起了風,衝過來撞過去,刮得窗紙直響。閃電也閃閃滅滅不止。

古悅修聽著雷電風聲越來越緊,更加躺不住。說不清今夜心中為何如此心緒不寧,自來還從未有過。他仿佛聽到房頂“喀”地一聲輕響。極輕極微,好似樹枝被風吹著刮過屋頂。但他猛然一驚,一下坐起來。

窗外明明滅滅,閃爍不停,顯是這場雨來勢非同小可。古悅修看著窗紙,疑心自己是不是一時失神看錯。剛剛那黑影或許是電閃過後的黑暗,況且外麵風急雷鳴,掩蓋了其他聲響。坐了片刻,終是心神不定,於是又下床,輕輕開門向外探視。晃晃忽忽之中,好似穀尋崖的房門扇動了下,他暗自一驚,悄悄地閃身出了門。

電閃一道接著一道,忽而將院中照得明如白晝,可閃電過後更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不等雙眼習慣黑暗,緊接著又是一片亮光。古悅修躡手躡腳地挨近穀尋崖的房門,想看看裏麵的情況。突然一手按在他肩頭。

古悅修一驚非小。兩間房門隻有五步之遙,他怕萬一發出響動,驚動房中人,是以斂聲屏氣,全無一點聲息。而且也曾借助電閃看過院中,未發覺有異常。可是這背後之人又會是誰?是敵?是友?為何潛伏在此?又是如何潛到他背後而不令自己有絲毫的察覺的?縱然是在雷聲不絕之中,自己也不該如此疏忽大意,以至有人到了自己背後也無知覺……

古悅修心思百轉,雖驚卻不亂,暗暗動氣,緩緩扭過頭去。倘若背後之人是敵人,動足真氣的拳頭必會毫不遲疑地揮上。一道電光閃過,他看清了身後站的居然是穀尋崖,他左手按住自己的肩頭,右手食指放在嘴邊,示意他禁聲。古悅修一怔,不知他何時從房中出來的,自己居然一點也沒覺察。

穀尋崖輕輕走到門前,猛地一把推開房門,朗聲道:“前輩是在找在下吧?”說話間,他搖亮手中的火折子。隻見一條身影猛地轉過來,正是荊萬一。荊萬一看到穀尋崖站在門口,先是一驚,繼而笑道:“老夫正納罕床上為何沒有喘息之聲,原來……”穀尋崖輕笑道:“前輩來得好快啊。”“你一路留有暗記,不正是要等老夫來嗎?”荊萬一道。穀尋崖但笑不語。

這當兒,其餘人聞聲趕來,都站在院中。“武林第一殺手的荊萬一,再怎麼說也算是有些身份地位,居然深夜偷襲一個晚輩,傳出去豈不被武林人恥笑!”玉虛道長淡淡地道。荊萬一既不氣,也不惱,輕捋胡須緩步走過來,輕笑道:“老夫就是來找這小子的……”一句話未完,驀地出手抓向穀尋崖。他這一出手著實突然,就算古悅修就站在穀尋崖身後,雖然暗中提防他動手,仍覺得太過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