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背水一戰(1 / 3)

這場雨整整下了一夜,到天亮時仍舊不見小。荊天問一心想要早點兒找到寶藏,不等雨停就要趕路。荊萬一料想風狂雨驟,就算到了江邊,也未必有船,好歹勸下他。隻等到過了正午,風才息了,雨也漸漸小了,卻仍是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荊天問再也等不及了,決意動身。一個人處心積慮為這批寶藏花了一二十年的心血,眼見隻有一步之遙,他那份心急若渴,恨不得脅生雙翅,飛撲過去。

荊萬一見不能再拖延下去,隻好隨他出了客棧。東梁山在縣城西南三十裏外,為此荊萬一找來三匹馬代步。出城時卻碰見了古悅修。荊天問乍一見他,微有怔忡,他雖然明知就算玉虛道長親至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但心中總是耿耿——做一件事,越是接近目的時,反而越是提心吊膽,生怕出什麼意外。

幸好隻有古悅修一人,而且他見到三人之後,也未有任何舉動。既便如此,他也是悄悄扣住穀尋崖的脈門,倘若他敢輕舉妄動,他絕不留情。穀尋崖隻是微微一笑,向古悅修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便大搖大擺地從古悅修身前走過。

長江邊上自是少不了漁船,荊萬一上前雇了一艘。三人便棄馬上船。穀尋崖上船後,要船家撐船逆流而上。那船家頗不情願,可見除了穀尋崖外那兩個老者都不似善類,雖然心懷不滿,也不得不依言行事。將船撐離岸邊,緩緩逆流而上。船駛到江中,遠遠便見到兩山插入江中,宛如江水衝破石壁,洶湧北上。

天門山其實是和縣的西梁山與當塗縣的東梁山的合稱,兩山隔江對峙,山勢徒峭雄俊,直立江麵,擋住驚濤駭浪,擁江水東去。自江中遠望,兩山色如橫黛,宛似蛾眉,又名蛾眉山。兩山聳於江畔,若二虎雄踞,又稱二虎山。尤其以東梁山最為徒峭,突兀江中如刀削斧砍,巍巍然中流砥柱,令一瀉千裏的長江轉折北去。

兩山之間江麵極寬,江水浩蕩,氣勢壯觀。荊天問看看兩座山,問:“寶藏到底在何座山上?”穀尋崖坐在船艙中,胳膊搭在般舷上,扭頭望著江水。剛剛下過雨的江水墨綠有些渾濁,層層細浪前呼後擁,小船隨波浪上下輕輕顛簸。此時細雨如絲,落在水麵上,細浪之中又布滿圈圈漣漪。極目遠眺,細雨如煙霧般籠罩在江麵上。小船正貼著東梁山上行,隻見山石嶙峋,峭壁陡立,好似刀劍直插入水,巍然聳立。

荊天問見他對自己的話居然置若罔聞,不由怒火中燒,喝道:“小子,你不以為老夫不敢把怎樣!你若不乖乖就範,休怪老夫辣手。”穀尋崖漫不經心地抬頭瞟了他一眼,平淡地道:“閣下十幾年都等得,怎地這一時半刻便等不了?倘若在下知道寶藏在哪座山上的話,又何必帶閣下來江上走這一遭,這江風吹得好麼?”荊天問被他幾句搶白,啞口無言,低喝道:“你最好明白自己的處境,莫要自討苦吃。”穀尋崖淡淡一笑,轉過頭繼續欣賞江上的風景。

長江到了安徽境內雖然水流放緩,但因是溯流而上,十餘裏也花了一個多時辰。穀尋崖回頭望去,天門山便如斷垣佇立江中,波光浮動,宛如灑下一江鱗光。他看看行得差不多了,才抬頭對荊天問道:“閣下那玉佩可否借在下一用?”荊天問略一沉吟,料想若無半月玨,他必也指不出寶藏所在,於是從懷裏掏出兩支玉佩,遞給他,警告道:“你可要仔細,千萬不要跟老夫耍花槍,不然隻有自討苦吃。”

穀尋崖雙眉一挑,不置可否,叫船家掉轉船頭,再順流而下。他將兩支半月玨合在一起,玉佩上那些雕鏤的花紋便形成兩個篆書的“天門”。他把玉玨放在麵前,透過玉玨遙觀天門山。荊天問似乎有所悟,不由自主地彎下腰湊近了想一窺究竟。荊萬一也禁不住好奇,靠過來。

荊天問看了半晌,不得要領。天門山相距十裏之外,因煙雨未消,本已朦朧,再加上玉玨的花紋錯落,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正自納罕,忽聽穀尋崖“咦”了一聲,接著又“啊”了一下,似是參悟出什麼。他猛地一震,一把揪住他,斥問:“你看到了什麼?”穀尋崖充耳不聞,仍舊目不轉睛地望著,臉上卻壓抑不住得意的笑容。荊天問一見此,就知他必定找到了些什麼,再湊近去看,仍是一頭霧水,心下一急,一把扯過他的衣領,怒道:“快說,到底在哪兒?”

穀尋崖大為詫異,問:“閣下難道沒看到嗎?”“少賣關子,快說!”荊天問早已失了耐心,倘若他再吞吞吐吐不痛快交待,就要忍不住出手教訓他了。穀尋崖看到他眼中的凶光,也不再考驗他的耐心,回手一指道:“你看那裏。”荊天問抬頭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此時雨已經小得如同霧氣,罩在江麵上朦朦朧朧,天門山也隻具其形,至於細微處,饒是他目光銳利過人,也是看不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