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石楠香(1 / 3)

從董忭房裏出來後,嘉言與梁又夢兩人心裏均有些大大小小的疑惑。她們坐在灶台後邊守著柴火,各自想著心事,一個是在思索這鄭家的郎君怎麼和董家的有聯係,另一個則是擔心著自己侄子,看他神色狀態,一定是碰到些不好的事情了。

嘉言幾次三番要向梁又夢去商量,但看她也想著心事,那張標致的側臉凝著說重不重的神思,又是搖曳的火光映在上邊,柴火在灶膛裏劈裏啪啦爆著,這時候,時間流淌過她身上,似乎都能流連著停下。

她突然覺得會不會是自己太過擔憂了?畢竟還有如汀娘一般美好的人或事或物存在,那些罪惡的那些扭曲的,應該不會降臨到他們董家。

也是不適時的,原本在她屋裏安睡的昭昭半夜哭鬧起來,梁又夢回過神,顧不得已理了一半的思路,趕忙跑去安撫孩子。

汀娘在她視線內一消失,董嘉言便覺得原本美好的世界突然又暗淡了下去。

原來是這位娘子身上在閃光啊!

她靠著牆,再不躲閃從灶膛口撲出來的熱浪,學汀娘的模樣迎著火光,好令自己看起來淡定些,穩重些。

董昭夜哭的厲害,梁又夢費了很大的勁好容易哄安靜了,可放了她回榻上,小孩子又開始啼哭。

她抱著昭昭走到門口,往廚灶房瞧了瞧,炊煙騰騰著正痛快,怕是鍋裏的水也沸了。董嘉言這力氣小的,應該是搬不動什麼東西,還可能不小心燙到自己,她細皮嫩肉經不起風吹雨打的身子骨可就要遭罪了。

梁又夢不去幫忙心裏不踏實,想著隔壁屋還有兩個男人在,不如交了他們照看著,等送了水立馬再抱回來。

在屋裏枯坐著的四郎見這位娘子一臉無奈,也隻得幫她暫時代為看管一會。

說是看管,但因為四郎並不喜歡孩子,特別還是這麼小的,他其實也就放了董昭到她哥臥睡的榻上自己爬著玩。

董忭剛躺下睡一會,就被一隻小手拍拍拍著拍醒了。

妹妹還挺壞,揪他頭發毫不留情,把他生生地揪清醒了。

他恨得眼睛都瞪圓,但昭昭似乎就是想看他這模樣,目的一到,立馬笑一聲往他腳踝處跑。

那一雙細嫩小腿露在外邊,昭昭跑累了撲到他小腿上,張著嘴就咬了下去。

小孩的牙齒沒怎麼長,說是咬,董忭也就感覺到她抬嘴時流的一灘口水。

四郎在一旁看得意外地歡樂,總之董忭有精神了他也跟著有精神。

被他這麼笑著,董忭心裏很不舒服,自己現在的苦痛都是因他而起,這男人還妄圖用兩句道歉來收買他的自尊心。

“你別再笑了,趕緊走吧!”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膽子,董忭把妹妹抱到自己身側,掩上被子後突然就衝四郎極為不客氣地吼了一聲。

四郎臉上的笑僵了會,凝視著董忭也忘記了尊卑之別,俄而又輕輕吐出一句:“對不起。”

可是他仍得不到董忭的原諒,仍被他驅趕著離開。四郎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起身朝門口走。可是還有好多想說的,他怕以後沒機會,踱到門口放好門杠,又返身回去逼近董忭。

董忭怕了,實在是被他的強硬逼怕了。他哆嗦著連帶妹妹一起往裏麵靠去,警告道:“你再過來我就喊了!”

四郎不聽,爬上了榻,與他貼近起來,嚇得董忭抄起枕頭往他臉上砸,但絲毫不起效果。

董昭從被子裏爬出來,似乎對這場麵很感興趣,笑著旁觀起來。

兩男人麵對麵著,董忭始終還是不敢喊出來,幹脆閉上眼,貼緊了牆壁等他任意宰割。

但四郎並沒有下手,董忭發覺他沒動靜,小心翼翼睜開眼去看,隻看到他一雙明眸裏注滿了憂鬱。

四郎坐直身子,與他拉開了距離,但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他的眸子。

直至董忭忍不住問他又想做什麼,鄭四郎才深吸一口氣,說道:“在邊關守個三五年就可以回來了,你別怕自己做不出功績,命要緊,你能活著回來,就算缺條胳膊缺條腿,我都能給你安排個好差事。”

一句話囑咐完,他還沒說夠,從荷包裏掏出張信箋,疊了四四方方的,塞到他手裏,說道:“我好歹還是南衙的頭,守薩巴陀那塊的人裏有一半是聽我的,如果你真碰上打仗的事,沒把握能留條命,就不要上前線去。你到了那邊就把這信給裏麵寫著名字的人,他們會照顧你。”

董忭聽到“照顧”二字,一下把紙捏成團扔還了他,拒絕道:“我不做縮頭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