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雙梟鳴(1 / 2)

洛忠有多擔心屋內的“帕莎曼”,從他緊緊拽著對方那管袖子的雙手,燃著光的眼眸子還有波動的語氣腔調裏,就連聽不懂漢語的那些人們也能感受的出來,更不用說跟他對話的人了。

大夥兒退到後邊圍了幾個商議一陣,終於有人帶頭敲了決定,他們允許洛忠進去瞧瞧,不過也就是瞧瞧,不能靠太近,更不能去碰他們的阿曼。

洛忠嘴裏道著謝,不等人帶他進去,自己就甩了袖匆忙奔進屋子,裏邊站崗的宮人們本垂首而立,讓他在屋外這麼一陣鬧騰也早都微微斜了頭,目光均隨著他由外飄到裏屋去。

這裏麵有些黑,大白天的不開門都當太陽落山似地立著落地燭台,把躺床榻上麵色蒼白的女人照得好不淒涼。

他希望不要是嘉言,可這女人睡著的模樣,以及夢中痛苦映在臉上的表現他是再熟悉不過。兩個人就算再像,洛忠熟悉的那個,在他眼中總歸還是有非常特別,非常細節的地方來讓他輕易就能分辨的。

她就是如假包換的董嘉言,現時柔弱的女人受了這種罪,讓洛忠像是自己受了雷劈一樣的酷刑折磨,頓時痛上心頭,坐到榻沿,滿心滿口輕喚起來:“嘉言?我是洛忠,你醒醒。。”

但是她無動於衷,始終不肯睜開眼睛。

跟過來的幾個人把他拉離了床榻,隻遠遠守在內外屋的交界處,一道薄薄的紗幕落下,如煙籠在他噙淚的眼前,隻叫他再也看不清楚她臉上是痛是悲。

鄭四郎一路上與梁又夢聊到董忭的事更多一些,聽說那小子來信了,他不知該不該打聽裏麵有沒有提到自己。

大多數是沒有,他懂,這人應該是恨極自己了。

梁又夢安慰道:“董忭才剛訓練起來,沒幾年就會知道鄭將軍是真心為他好的。”

他繼續走著自己的路,頷首悄悄歎息起來,梁又夢扶著袖子將半露的四指貼在胸襟上,碎蓮步輕踏,視線隻管放在並肩人的側臉上,微笑道:“將軍不必難過,等他回來了,我自然會跟他說清楚,不會跟他有所瓜葛。”

鄭四深知問題不在女人身上,是他與董忭之間隔著的那道鴻溝。

兩人說話間就已行至目的地,北衙的兄弟還守在門口,見是四郎,紛紛放開摁劍的手,迎麵抱拳行禮道:“鄭將軍來了?”

梁又夢不多客套,讓人放自己進去尋雲長天到底傷成怎樣了,踏進外屋時,視線穿過輕擺微晃的兩片薄竹簾,能看清些榻上的情景,有人躺著,有人在邊上守著。

衷瑢原樣趴在沿邊補著睡眠,她紅腫的眼圈下還讓夙夜的疲憊抹了青黑,兩道風景甚是酸疼了梁又夢的心,這笨蛋還從來沒有如此傷神過,一夜之間竟成這幅鬼模樣了。

全身裹滿紗布的雲長天活死人般地靜靜躺著,也不知道醒了沒有,梁又夢輕手輕腳走近觀望會,果真見他露著的一雙眼已經睜開了,正直直地盯著房梁,眼眸子裏暗淡一片,餘光瞟到她來了也不做聲。

因著有人還在夢裏,她也不好意思開口問些有的沒的來吵醒衷瑢,隻能擺下一條手臂攔著衣袍不散開,向他示意自己來過就好。

再看一眼衷瑢,這小娘子耳朵貼在手臂上枕著,微張著口喘氣,還有些眠鼾在起伏。

屋內輕輕湧來一陣風,吹蕩開竹簾子,漫無聲息。

鄭四淩晨就來看過,覺得沒什麼好進去的便立在幾個持刀穿甲的壯漢堆裏,與他們交換著現時宮裏的情報。

北苑那塊哪裏有什麼刺客,德慕亦現在還被軟禁著,就等受傷的人醒過來交待情況後定罪了,這次皇上可是抓住機會要把大公主最重要的鎧甲和心腹給連根拔起。

但他們說來說去就是對雲長天怎麼會受傷這事莫衷一是,因為洛忠沒有說,他隻道在路上撿來的,問昨夜去過公主院的四郎,他也不清楚,這事更成了一團迷。

梁又夢在門後竊著他們的言論,仔細一推理,就知些大概的情況,隻不過德爺被軟禁了,她倒有些擔心起來,不為別的,光是為著何音考慮,她也不能讓這女人出事。

四郎等了半天還沒見她出來便自己踱進屋裏去尋人,卻見她拄在門邊兀自想著心事,不禁沉聲問道:“你怎麼了?”

她支起撇在門板的腦袋,含著下唇思索幾番回道:“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能把雲長天打成重傷的人在這宮中不多見,還有外賓被卷進來,搞不好有人想搞嫁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