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過午雷(1 / 2)

竹簾外消息一來,衷瑢全然顧不得自己還被雲長天困在身下,費力推開他,邊整衣衫邊碎步到簾子邊,問道:“德爺…德慕亦真當跳了?在哪裏跳的?”

外邊的將士一聽竟是個女人,詫異不多時就忍了疑惑,咽下喘不勻的氣回道:“在南山頂上。後邊那片是個山澗,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去非死即殘,估計下去撈上來那女人也該斷氣了。”

斷氣了…衷瑢心裏很快涼了一片,就像體溫都要隨了德爺而去,難道那一晚連麵都見不著了就算她的遺言了嗎?

遺言?對了!她心間猛然想起德爺最後說的那句…

雲長天在身後察她頓了一會就回來乖巧地坐到榻邊,出神片刻她又想起自己襦裙還有些崴,就低下頭漫不經心地整理起來。

“不追出去看看?”他因為背上的疼痛挺不起腰板,隻能靠雙手撐在腿邊的榻沿而勉強維持坐姿,並盡量與她靠近些。

衷瑢搖搖頭,若有所思地回道:“你不是不喜歡我一直追著她嗎?那我就不去追了,你還不高興?”

見她似有埋怨的味道,可是擺正視線仔細瞧瞧她的臉,卻輕鬆無比,一點都不帶對德慕亦的感情。

這有些奇怪了,雲長天暗想,也是他多心,抓住了這個細節,直白問道:“你是我的女人,所以我不跟你繞彎,是不是你知道什麼事情?”

像是被窺見到極力掩藏的秘密,衷瑢才剛還在想自己應該怎麼表演才能顯得自己不去關切德爺,然而就是如此輕易地就被他戳破了。

她有些緊張,甚至是害怕,害怕這人又要揮發醋意癲狂起來,但是她低著頭,餘光瞟到他的一舉一動,耳朵裏聽他的一言一行,未發現往常那般觸怒,倒是比自己都要冷靜。

“那我說了,你就隻聽著,別加些自己的理解進去行嗎?”衷瑢考慮著他能對自己直白,自己也不該瞞他,但聽他嗯一聲,朝自己認真凝神地看著,便說道:“德爺,前兩天確實來找過我,說她,說她可能要死了…”

她的聲音逐漸變小變細,俄而低了頭,不敢再說什麼。

雲長天看得出她在撒謊,這個笨腦袋說傻真是傻透天了。

因而將她的手捏到自己掌心裏,默默地注視這明顯心事重重的女人,始終沒有將焦點挪開過一寸。

“你說說自己,腦袋裏是進水了還是天生豆腐做的?”他置手在她腦袋上讓發絲穿越指縫,因而有些涼絲絲的風在旋繞。

衷瑢想了想,不光認同他說的,連她自己都覺得衷瑢這個人實在太傻,怎麼能如此輕易地相信別人說的那些?

相信了然後被人利用,然後還不思悔改,還想幫著要害她的女人?

她心內一陣委屈,不想爭辯什麼,貼近他,貼著他的溫柔還有包容,將臉頰挨著他的肩頭,然後看榻上他倆融合的身影,那身影像是投映在透徹淨淺的湖底,微微發亮,微微搖晃。

“我就是這麼笨了,所以總讓你傷心。”她呢喃道,雙手攏起來比他握得更緊。

“明白就好,我還總以為你沒頭沒腦的,讓人騙了都不知道回頭。”雲長天順勢將她摟進懷裏,鼻尖觸上她的發香,這種香氣淡淡的,很樸素,是第一次抱她,吻她時,那些剛曬出在晨曦裏的衣服特有的清香。

午後偏晚一些,天上的赤陽讓雲層掩去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則是自遠處天空越來越近的隆隆雷聲。

夏天特有的雷雨,用了半柱香不到時間就能衝刷掉整座京城在白天積攢下的倦熱難耐,對於行在山道上的梁又夢來講,還是挺舒心的一場邂逅。

南山這邊的雨更柔和一些,她站在山頂上,遠眺雨幕煙雲中的京城,竟是一眼望不到城北,蜿蜒的城牆夾在山巒間,拐個彎消失不見,也不知道京城到底有多大。

她將傘柄扛在肩頭,微斜了傘麵,對著雲海翻騰開始靜默思索自己的未來,可能就是這命了吧,怎麼也甩脫不掉的,不知哪裏來的仇恨。

梁又夢暗嘲自己真是一個特別奇怪的人,就算是喜歡何音,也說不清為什麼,喜歡上了沒有任何理由,盡管他很俊美,但若有一天這男人毀容了,她想自己同樣會接受他,愛他。

一切愛恨情仇於她來說,就像是上天不想多浪費時間杜撰捏造的這場雷雨,要來便是,要走也能非常灑脫。

南山頂上,依舊是去年登高時情人們互相攜手的岩石平台,隻是現在很冷清,冷清到隱蔽處的鬆樹下坐著個渾身濕透的女人她都沒在第一時間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