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人心涼薄(1 / 2)

積雪映容光,他回過頭吩咐外頭的人燒些熱水送來,而後走進來,打了火折子點了燭。從前我怕是會認為這一切入目皆是良景,如今隻剩嘴邊滑過輕蔑的笑。

“從前你不是這樣的。”他走近,我起身將杯中的水盡數倒入炭盆中,冷水遇上滾燙的熱,一下掙紮化作煙,我瞧著這滿室迷離,心中意外地平靜。“你……”他微微出聲,我轉頭,笑看他眼中情緒萬分,但我看得出,沒有憐惜。

他對我說過,對於穆依一切都好,便是不可有憐惜,如今我話倒是落到我身上了。我能如何?隻能微笑作答了。

“一杯上酒氣,二杯生別離,三杯上馬去。公子說,這話說得對不對呢?”我端坐下來,微微抬眼看他,眼中含著半分迷離,他本能地想靠近我,卻還是停在了兩步之外。我微笑頜首,隻看不言。

“你喝多了,早些休息吧。”我看著他眼中滑過一絲黯淡,藏在袖子裏的手緊緊握住,回神卻發覺自己也是如此,放不下便潛藏在心中,由得它生作怨和狠,這樣多少有幾分生的希望,人生在世,最慘不過沒了希望,便如柳含梢。

“怎麼,難道你不垂死掙紮一下,如此便放棄了,怕是我沒了利用的價值了吧。接下來呢?你的目標是什麼?是關家?安國?還是這大唐之後的天下?”冷笑連連,心中冰寒徹骨,這個局反反複複,終是我躲不過的命數!

“是否從一開始你便不信任我?山月,從一開始你便懷疑著我,你我之間從未有過一絲真正的信任。這一切,於你於我,這不過是一場交易,隻不過,你我付出的真心都多了些。”他靠近我一步,我看著他迫近,心中不安。

這一切,確實如此。原來這一切,從一開始便埋下禍端,隻是彼此都不願點破,直到如今身心俱傷!

漸漸隱了笑意,低著頭,聲音脆弱不堪:“我隻問你一句,是不是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是一個知道答案的詢問,沒有人能夠回到曾經,一切發生了也不可能挽回,隻是我心中還有著最後一點幻想,而這幻想,終是需要他來打破。

“是。”多麼溫潤的聲喉,一如我初見他一般。當初我不過想著循著這人找出凶手,哪知一切竟是成為如此,我什麼都沒有查到,反而將自己的心給搭上。

“告訴我一切,我隻願活得明白。”終於,還是死心了,一滴清淚從眼中滑落,他的手伸了過來,我隻輕輕拂開。已是死心,自不會再貪戀他的溫柔。

“所有的一切隻會讓你痛苦,你說的,我自會告訴你。”他訕訕地收回雙手,無論我們之間是否有真情,一旦感情蒙塵,便難複當初。況且這一切從一開始便是一個騙局,我們逢場作戲,無意間用了真情。如今曲終人散,未及收回的情意也付與寒風。

燭光搖曳,喚不回年少心境。

“十五歲那年我被盛子墨所救,應她情緣留在她身旁,我接到的第一個任務便是奪取關家的秘密。”

這是回憶,於他來講不過是旁人的事,他本無心,靠近我,無論是為逸雲還是為盛子墨,都是欺騙,這一重又一重謊言下的真相,我如何得知,我又如何能夠相信他如今所言也是真的呢?

“刺殺木二本是一個局,是為了引我入局的吧。可笑我竟是如此天真。”我冷笑,怒極了反是沉靜,苦難一層一層,磨久了便感覺不到疼痛了。

“不是,刺殺木二是逸雲的任務,也是我在這個世間最後的一個任務。我說過,我不會欺騙你的。隻是有些事,我不得不瞞。木二是唐國二公主,當年送入安國也是為了安插眼目,那時她與唐國已是翻臉,逸雲不會留著她的,她終究是一個威脅。”

原是如此,竟是如此!而後的一切行動夾雜著兩個目的,或假或真讓我們摸不清敵人的底細,深宮中養出來的人,果真步步為營。

“而後木二被抓也是一個設計好的圈套,木二的房間進去的隻有她,不會有別人,這是因為秀女的事情,他們步步計量總不會出現意外的。而木二生存確實是一個意外,柳含梢因為木二腹中有子向逸雲請求,那個時候她還不知自己有孩子了,便與木二一同服用了迷幻散,逼迫逸雲放了木二。”

我有些發愣,為人母者博愛天下,感同身受。我該慶幸當時柳含梢救下木二,隻是後來一切悲劇還是釀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