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別過頭,她的手輕撫我的發絲,溫柔得像母親對孩子的安撫。在她眼中,或許我便是個孩子。
“山月,我想念他,隻是時機還沒到。我知道你難過,這樣空蕩蕩的牢籠是我們掙脫不得的枷鎖,你向來倔強,你看不清這一切,安國,是注定要滅亡的。我不是什麼大無畏的女子,我隻想保住他,付出我的一切去保護他。”
她的臉上浮現出恬淡的笑容,我無力地垂下雙手。她沒有說錯,安國,是注定被滅亡的。
“幫我,除了蘇穆,隻有她消失,唐國才會安穩,我們,才有機會離開。”
很久以前我曾羨慕她不諳世事,隻一味天真,那時我多想守住她的笑顏,隻是如今,怕是找不到那個她了。韶華未必負人,隻是自己負了韶光罷了。
“公主,太妃喝藥的時間到了。”莫離從外頭進來,木二淡淡地應了一句知道,轉過頭詢問我是否要一起去,我想了想,終還是答應了。
從前所有人都說了狠心說我無情,歲月流轉,我成了最多情的那一個身上背負著的一切讓我疲憊,可我又能如何?
太妃的殿中滿滿都是藥香,我進去的時候她劇烈地咳嗽著,見到我的時候遣下了所有人,讓我坐在跟前陪她說話,我沒有拒絕,看著木二一口一口地將藥遞到她嘴邊,當真是一派母慈女孝良景。
“聽聞你近些日子身子不大好,好好養著,隻有活著,才能爭一口氣,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她鄭重地與我說了這一句,我隻淡淡反問:“那麼太妃可否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了?”
她一下失笑,輕輕地搖搖頭。我沒有追根究底,左右逃不過先帝,女人的心,無論如何都依托這男人,隻可惜,錯付良緣有多少,累了一生不說,更是熬幹了心血。而其中,深宮女人最是映照。
“你的性子不像你母親,倒像王淩。太過倔強是不好的,不過年輕時候誰不是如此,木二便少了這一份倔強,若是她和你一樣,大約是不會離開安國了。優柔寡斷總會讓自己吃虧,這宮裏的女人都明白。”
我明白她意有所指,輕輕地應了聲是。
喝過藥木二便退了下去,我見賢太妃想要坐起身來便扶了她一把,她溫柔地朝著我笑了笑。
“皇上說你和你的夫君吵了一架,這是否屬實?”我點了點頭,她又繼續說了下去:“你這又是何苦,他是在這安國唯一肯幫助你的人,少了他,你在這宮中會多很多危險的。你這做法並不高明。”
“我知道。”我應了聲,這一些我又何嚐沒有想過呢,但是多了他的庇佑又如何,逃不逃得過都是命。留住他,累的是我的心,且不說一直和他糾纏下去自己心力交瘁,與他接觸多一分,自己的生命就流逝一分,倒不如讓他抽離我的生命,落得個幹淨也可以。
“你是個聰明的人,皇帝不會讓你活著離開唐國,木二是安國的皇後,這個事實無論如何都磨滅不了,我的日子不多了,我不會讓她留在這裏。原本我想將她托付給你,但如今看來這不算個高明的想法。”
“將她交給我,我必定護她周全。”我堅定地話語讓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恬雅的氣質讓她顯得更加美麗,這是一種出於自身氣質的美麗,就想我母後那樣的女子,隻是病痛讓她多了一份寧和,歲月在她臉上剝奪的是容顏,留下的更是吸引人的美麗。
“我信你。這一副病軀拖累了她,她雖不說,但看得出她思念她的夫君。你家兄長的為人我多少也聽得一些,確實是個好的依托,隻是我不願她牽涉到這宮廷。綾羅綢緞不如平淡日子,這些話我最有資格說了。”
這話說得有些惆悵,我低著眉,平淡日子,多少人都在求這平淡二字,而真正能夠安於平淡的又有幾人?
賢太妃的咳嗽聲引來了木二,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與她們聊一些家常,不一會便也告辭了,木二送我出來的時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像安慰又像拜托,我知道她想我好,隻不過我沒有能力像她一樣躲在這裏,不問世事。
三日後便是皇後的誕辰,逸雲讓人來告知,讓我賞臉出席,我知他心中所想,不願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