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金碧輝煌的宮殿,朱紅高聳的殿柱,數十位官員齊齊下跪,呼聲響亮在寬闊的金鑾殿上回蕩。
“此番大王前去北詔,結盟之事順利穩妥,實乃我朝一大盛事,恭喜大王,賀喜大王。”浦文侯聲音鏗鏘有力。銀冀麵無表情地坐在金色龍椅之上,手指緊抓著刻著飛龍的雕花扶手,北詔之行帶上瓦兒是他的快樂也是他的痛,兩天過去了,到現在還沒有瓦兒的消息,他坐在這殿堂之上,麵對文武朝臣卻是心急如焚。若非身份不允許那般自由,他定親自飛身前去尋找瓦兒……
“大王?大王?”浦文侯連呼兩聲,讓銀冀回過神來。他輕咳兩聲,朝下麵問:“李大人,冰凍災區的百姓現下恢複如何?”
“回大王,災區恢複狀況良好,處於城縣之中的百姓已基本恢複正常作息,但鄉野郊外的田地大部分無法耕種,半個月前冰雪逐漸融化,差點引起洪水,幸好有浦臣相及時下令安排百姓通渠排險,避過難關。如今春耕的農物種子已派人分發下去,郊區的百姓不久之後,也可以恢複農耕……”被點名的李大人站出一步,詳細報告。
銀冀點點頭,又問了問邊關的戰事,夏世聰將軍仍在鎮守邊關,其子夏定宇則統領大內侍衛守衛王宮,宮內宮外倒算和平安寧,朝中也再無官員被刺殺之事發生。聽完這些,銀冀揉揉額心,退朝。
沁梅苑。此去一個月多,回時梅花已經凋零,隱感孤淒。
銀冀腳步匆匆,直奔主苑。今日一回頤和宮換套衣裳便直接上朝,還沒時間來給珍太妃請安,沁梅苑宮女一見這尊貴身影,立刻欣喜傳報:“大王來啦,大王來啦。”此時,無人責怪宮女不顧禮儀,大呼小叫,大王回宮是沁梅苑裏上下一致期盼之事。
藍楓雲一聽知瓦兒被人擄走,立刻請求大王準她出宮尋找,而在珍太妃麵前,知情者更是不敢提一字,隻說瓦兒在北詔與國妃娘娘、楚顏公主一見如故,想多住些日子才回。太妃雖有疑惑,但未再多問,因為她更掛念另一件心事。
“冀兒,如果有你弟弟的消息,定要全力接他回來,先讓他認祖歸宗……好好補償他這些年吃的苦,無論他變成什麼樣,他終是你弟弟……是我們銀氏的後裔。”太妃眼角有淚。
“孩兒知道。都說雙胞胎之間會有特殊的感應,奶奶你放心就好。”
“恩,奶奶相信你,隻是奶奶這身子骨……希望還能撐到那天。”珍太妃說得有些無力,唯有眼中希望不減,灼灼發亮。
銀冀皺起眉頭,連聲安慰:“奶奶又胡思亂想,老人家身子雖然弱了點,但誰能不生病啊,年輕人都會病呢。您老人家可要快點好起來,到時候瓦兒和弟弟都回來了,宮裏就熱鬧了。”想起虜走瓦兒的人,據青龍、白虎的線索,十有八九是失蹤的弟弟,事情雖有蹊蹺,但仍祈求上蒼能讓這一切平安度過,圓滿化解。
“冀兒。”珍太妃突然又道,“三月十五大婚之期就要到了,瓦兒怎地這麼任性,能趕回來麼?……過幾日就是你父王的忌辰,你守完孝陵後也應該著手婚禮之事。”
婚禮……同時娶三妃的婚禮,本是天下男子人人豔羨之事,銀冀隻覺沉重、無奈。如何才能不娶?如何才能隻娶自己心愛之人……真的可以做到嗎?珍太妃見他怔愣,多少明白他的心思,可是浦臣相與夏將軍是朝中重臣,安然和月容兩個女孩也是討人喜歡,銀氏是王族,就算同時娶十妃八妃,也絕無問題。如今婚禮正在籌備,銀冀身為君王應該會權衡此間意義的。
“冀兒,你這段日子操勞過多,好好養養身子,準備迎接婚禮吧!早點為銀氏王朝添幾個王子、公主……”銀冀心不在焉回複了太妃幾句,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出沁梅苑,望著不知何時開始灰暗的天空,烏雲遮日,如同他的心情一樣陰沉低落。該來的終須會來,可歎生在帝王之家,勢必麵對的比常人要多。此時此刻,想到虜走瓦兒不知道躲在哪裏的“弟弟”,他倒希望自己就是那個晚片刻出生的小王子。
我這麼愛她,你是我血脈相連的胞弟,應該可以感應到我的心,不會去傷害她吧?銀冀抿著薄唇,眼眸中閃過一道幽暗藍光,穿過長廊朝頤和宮寢殿走去。
雨後初晴,天邊染上嫣紅雲霞,草尖雨露,晶瑩透亮,隱隱白光泛出,空氣清新如同薄荷。
翟白衣耀眼,立於屋前,胸前傷口已重新清理包紮,內傷不輕,最需要調養生息。瓦兒粉衣淡淡,摸索著下床,小心地穿上鞋子,朝屋中間走去。她記得屋中間有張桌子,平日裏大嫂將碗筷茶杯都放上麵。口好渴,嗓子難受,極想喝水。“砰”一聲輕響,小腳擱到屋中不平整的石塊地板,差點摔倒,她連忙撐住身子站穩,更加小心往前探進。她成了瞎子,雖然幾日來眼睛已適應了黑暗世界,但內心仍舊彷徨不安,這處陌生之地無半絲熟悉感,隻讓人感覺恐慌。
翟聽到聲響,回頭,正巧看到淡黃身影往地麵栽落,他修眉一攏,就那樣定定注視著她摔在地上的狼狽身姿。冷薄的嘴唇似笑非笑,微揚:“你起來做什麼?”
瓦兒順著聲音方向抬起小臉,雙唇抿得死緊沒有回答,支撐著自己站起來。翟見她深不見底的大眼烏黑晶亮,有怨恨光芒隱隱射出,轉身踏進屋子,幾個大步站到她身旁,居高臨下俯視這張嬌顏,“怎麼?沒聽到我說話麼?”
瓦兒依舊抿唇,置若妄聞,扭頭調個方向朝另一麵摸索前去。如果沒算錯,她在床上應該躺了三天,餓的時候,性子梗直的大嫂會送飯來,晚上,那張不算結實的床上卻躺著兩個人。他霸道而固執地將她攬住懷中,箍住她的四肢,然後一言不發閉眼睡去。而她,每次曆經羞辱、掙紮、矛盾、氣憤之後才疲憊地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