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最終是薑晞延送謝細細回家,那位小哥瞧了薑晞延一眼,許是被他的天人之姿震懾到了,轉眼就溜走了。
走在路上,謝細細瞥一眼離她一米的薑晞延,不禁覺得好笑,幾分鍾前,這個男人抖著手說:“這是安全距離,你再靠近一下試試。”
虧得他在商場上叱吒風雲,似乎是處男也說不準。
見她一直規規矩矩、沒有再靠近的意思,薑晞延這才說:“我想問你個事兒。”
“說。”
“季弦電話打不通。”薑晞延皺著眉頭,“聯係不上他,彎彎又哭又鬧,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季弦每分手一次都會出去避避風頭,畢竟那些女人都不是好惹的。這種情況下,謝細細根本找不到他,所以她對上薑晞延期待的目光:“不知道,玩夠了就會回來。”
聽到這話,薑晞延嘴角難免一抽,但還是保持風度說:“你打一下試試。”
在薑晞延的強烈要求下,謝細細撥了一個號碼,裏麵清晰地傳出:“暫時無法接通……”但薑晞延皺著眉看她,顯然是沒有聽見,謝細細正要走到他身邊好讓他聽清楚,薑晞延趕緊伸手阻止:“別,你別過來,開免提。”
謝細細隻好停下,按開免提,聽到“暫時無法接通……”,薑晞延狐疑地看向她:“你確定聯係不上他?”
謝細細無奈地點頭:“確定。”
薑晞延想再問幾句,便看到自謝細細身後走來一個女人,那女人手裏提著油漆桶,蓄勢待潑的姿勢令他心頭一跳。
偏偏此時的謝細細什麼也不知,居然有心情打趣他:“你難道不能和女人接觸?”話音剛落,她隻來得及看見薑晞延皺眉,隨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濃重的油漆味,耳邊還有熟悉的聲音在大笑:“賤女人,今天終於潑到你了!”
她記得這聲音的主人,是季弦的前女友之一。
盡管有薑晞延護著,但還是有幾滴不長眼的油漆濺到她眼裏,饒是並不嬌氣的謝細細也哇哇地叫出來:“眼睛,眼睛。”
薑晞延臉色沉下來,鬆開謝細細的手,又扳正她的臉,沉聲說:“別睜眼。”動作特別溫柔,隻是因為他的眼睛也睜不開,全靠摸索。
這種情況下,薑晞延想空出另一隻手摸手機報警,防止那女人再潑一桶油漆上來,但他剛摸出手機,整個人就僵住了。
處於黑暗中的謝細細極其沒有安全感,感覺到自己腰上的那片溫熱沒有了,便又大叫:“薑晞延,你是不是要丟下我。”她胡亂摸索著,最後竟微微張開點眼睛,猛地蹦到他身上,雙手環住他脖子:“別丟下我啊,我怕死。”
薑晞延被她這一係列動作弄得身子晃了晃,感覺到有人掛在他身前,整個人都不好了。謝細細貼著他,呼出的熱氣噴灑在他頸間,導致他胸中莫名有股邪念,握手機也用力了些:“那個……能讓我先報下警嗎?”
聽到“報警”兩個字,潑油漆的女人不甘心地跺腳:“今天先饒過你。”
薑晞延聽到腳步聲漸遠,這才拿起電話叫救護車。
五
醫生替謝細細清洗眼睛,又開了一瓶消炎的眼藥水給她,謝細細這才張開眼睛,結果就看到站在一旁的薑晞延。
他身上全是油漆,半張臉都被油漆覆蓋,這會兒才對謝細細說:“你沒事了?那我也去處理下。”
謝細細瞠目結舌,半天沒說出一句話,隻看著醫生給他清理眼睛。
一定是剛剛上車的時候,她抱著他死不撒手:“你別走,我怕死。你走了我沒有安全感。”卻沒想到他一直乖乖待在她身邊。
到底不好意思,謝細細湊過去:“我不讓你走,你就不走啊?”
薑晞延嘴角一抽,不理她。對啊,他剛剛到底為什麼要那麼聽話?
直到坐在車上,薑晞延才問她:“你住哪兒,送你回去。”
謝細細心中警鈴大作,一臉防備,若是讓他踏進那四個輪子擠不進去的窄巷,他一定會發現她其實沒有錢,恰好窗外滑過賣樓信息的廣告牌,謝細細脫口而出:“蓮花路。”
蓮花路是富人區,新建了不少獨棟小別墅,果然,薑晞延信了,而且還勾起一抹淺笑:“沒想到我們住得這麼近。”
什麼?謝細細蒙了,舌頭團團打結:“你也住那裏?”說完又訕訕一笑,“嗬嗬,我們還真是沒緣分,都沒碰見過,可能我們作息習慣不同。”
薑晞延不置可否:“確實,你的日常生活就是和小白臉們逗樂,我怎麼可能見到你呢?”
這下,謝細細徹底啞口無言了。
此時,剛好車子駛進蓮花路,謝細細隨手一指:“就是這兒了,我先走了。”門卻打不開,扭頭看他,薑晞延皺著眉,“你確定是這幢白色的別墅嗎?”
謝細細點頭:“趕緊開門,我要回家了。”
在謝細細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薑晞延笑了笑:“我送你進去吧。”
盡管謝細細百般推托,但薑晞延還是執意送她,她實在不明白他這般固執是為何,直到看見他按密碼,大門轟然打開時,謝細細全明白了。
這棟白色別墅是薑晞延的家,她好死不死地竟然隨手一指就是他家。謝細細像吞了蒼蠅一般看著他,反觀薑晞延嘴角一抹笑意,一副“看你怎麼解釋”的表情。
謝細細是想坦白的,但話到了嘴邊,智商又飆升到新的高度,她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脖子:“我膽小,怕別人圖謀不軌,輕易不會告訴別人我的家庭住址。”
她怕死的樣子他是見識過的,於是薑晞延的嘴角不由得一抽,瞧一眼她身上的油漆,垂了垂眸子:“進來吧。”
謝細細見到了薑彎彎,姣好的麵孔,連睡覺都美得驚心。
“彎彎生下來就被查出有問題,但我們沒放棄她,我答應爸媽會照顧好她。”為了妹妹,薑晞延什麼都忍,即使瞧不上季弦,也甘願讓季弦陪在彎彎身邊。
謝細細有點羨慕這個智障的姑娘。想到自己那個挨千刀的弟弟,隻能歎息。
薑晞延拿彎彎的衣服給她換,獨立的衣帽間,謝細細的嘴巴不由得張大,換衣服的時候,偏偏手機響了幾聲,她拉上拉鏈,才看見屏幕上閃爍著“季弦”兩個字,隻得慌張地走到客廳,匆匆告別。
一個人走在蓮花路,心裏不是不酸澀的,她什麼時候才能遇到一個能護她安好的人。
她不知道薑晞延就跟在她後麵,也不知道他看著她小小的背影心裏起了波瀾,更不知道他接了一個電話,電話裏的秘書說:“薑總,謝小姐賬戶上隻有幾萬元。”
六
謝細細好像真的不是很有錢。
她從蓮花路一路走回去,連車都不舍得打,走得餓了就在路邊買一個煎餅果子。中途,她接了個電話,情緒十分激動,薑晞延隔大老遠都聽到她吼:“季弦,你個渾蛋,我不會給你錢!”
薑晞延在風中皺緊眉頭,遠離渣男,珍愛生命,謝細細,你終於看清人了。
忽而又想,既然謝細細並沒有錢,那麼她和季弦的關係有可能也是騙人的。
他一路跟著她,她的步伐明顯越來越慢,甚至一拐一拐的,約莫是腳底走出了水泡。他看見她打開手機的應急手電筒,以為是發現了他。卻見她走進狹窄的小巷,他小心翼翼地跟著她,凹凸不平的地麵,嗆鼻的臭味,謝細細走在其間無知無覺,想來是日日走這樣的路,早已成習慣。
走了一會兒,謝細細就拐進一處院落,這哪是怕人圖謀不軌,像這樣的地方,小偷都不願進來。
他本來以為跟著她能找到季弦,卻不料發現了另一個秘密。
薑晞延沒有上前戳穿她,他以為自己會指著她鼻子大罵:“你這個騙子。”但是他沒有,拐到附近的藥店,買了一盒藥膏,悄悄放在她家門口。希望她知道要把水泡挑開,抹上藥才能好得快。薑晞延覺得自己真的是鬼迷心竅了,居然在一個女人這麼騙他後,他還能替她著想。
他又打電話給秘書:“別繼續查了。”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調查別人隱私的人,隻是謝細細告訴他錯誤的地址,他覺得奇怪,於是在她換衣服的時候,他讓秘書調查她的財務狀況。
他給她機會坦白,比如第二天瞥見她走路一瘸一拐,問她腳怎麼了,謝細細居然謊稱是前一夜不慎崴了腳;他說想見識下她的新車,她便編出她並不會開車以及車是送給別人的;他問她和季弦的關係,她一口咬定季弦是她養的小白臉,已經好久沒聯係,說謊眼都不眨。
薑晞延感到心塞,她寧願用荒誕的理由完善謊言,也不願坦白,逼得薑晞延不得不出狠招。
謝細細連著幾天都在做噩夢,她夢見自己成了說謊精,一道天雷下來她就被劈死了,而雷公居然是薑晞延,在她魂飛魄散之前還朝她一笑,謝細細嚇得渾身都是汗。
伸手摸手機,這才看到薑晞延發的信息:“晚七點,華府酒店。”
她以為是兩個人吃一頓飯而已,不想一進包廂,裏麵已經坐了七八個人,薑晞延介紹:“這些都是我的朋友,別客氣。”
這種飯局超出了細細的人生閱曆,她隻在書裏和電視中看見過,她聽不懂他們聊的奢侈品的牌子,自然就不知怎麼接話,隻能偶爾夾一筷子菜,彎一彎嘴角,尷尬極了,心裏早已把薑晞延罵了個痛快。
這時,薑晞延湊過來:“季弦還是沒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