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玄胤從案台取下一枝令箭往空中一拋。
“啊!”
特使發出一聲悲鳴,他身後劊子手的刀也隨之落了下去,重重地砍在了他的脖頸處。由於刀鋒太過鋒利,特使直接被砍成了兩截,紅色的血一下子奔湧出來,飛濺在黑色纛旗上大書著白色的“玉螭”二字上,直接將那兩個字染成猩紅色。
與此同時,聯軍大營內,孿鞮單於的臉上青筋爆裂,如蚯蚓蠕動,“孟玄胤,我跟你勢不兩立!來人,拔寨起營!”
頓時,夜空中陰風肆虐,更加張狂,更加殘暴。孿鞮單於仰天長嘯,嘯聲高亢、悲切,長久不散,“兄弟們,玉螭的人,全部都得死!”
日耀女帝站在大帳的門口,她想勸,但是孿鞮單於根本不肯聽。為今之計,隻有讓日耀的部隊斷後,若有意外,也好撤退,以防全軍覆沒。
戰鬥就此拉開帷幕。
夜遼的騎兵用得是日耀產出的上好精鐵馬具與盔甲兵器裝備,馬蹄裝有鐵掌,使戰馬能夠在任何粗糙的地麵奔馳而不懼荊棘尖刺;馬頭裝有鐵片與皮革相連的麵具,使步兵弓箭對戰馬的威懾大大減弱;馬具也用重量輕硬度高韌性好的精熟鐵,代替了又重又厚又軟又脆的銅質馬具;馬上騎士的兵器也從長大的矛戈演變為輕型刀劍,這種刀劍普遍用精鐵鑄造,長短一般在三尺左右,鋒銳輕捷,便於衝鋒格殺。
清晨,太陽剛剛掛在東方山巔,寧遠城守將何知力疾步登上了城頭,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沒有動靜,他已經很是著急了。剛剛拾級跑上城牆,便聽箭樓司馬急喊一聲,“敵軍來了!快報將軍。”
何知力疾步趕到箭樓女牆前,舉目一望,臉色立時黑了下來,穿過蟠龍山和臥虎山的廣闊山塬上,一道銀亮的細線正在迎麵逼近,片刻之間,朝霞之下銀亮的細線變成了洶湧的巨浪,鋪天蓋地壓來。
“終是來了。”何知力冷冷一笑,厲聲下令,“聚兵號!”
三聲牛角號“嗚——”的一聲,頓時響徹寧遠城。一隊隊黑色甲士從十幾條石梯馬道湧上城頭,片刻之間,箭樓兩端的城牆上盔明甲亮。
與此同時,遠處大軍已經推著雲車、抬著雲梯,怒雲翻卷一般衝向這座古老的城池。方陣之後,兩麵纛旗獵獵舒卷,“夜遼”與“日耀”四個鬥大的字在城頭也看得分外清楚。
而孿鞮單於和日耀女帝也在城下約定:誰先破城,寧遠城便歸了誰的國家。約定一立,孿鞮單於和日耀女帝立即各自曉諭本軍,並立下重賞:第一個登上城頭者,立賞千金,封千戶!對於浴血沙場的士兵來說,賞金多少,原是身外之物,當真戰死了還不定領得到;但這千戶的封地可是子孫承襲萬世不移的爵位,當真是千載難逢。如此賞格一出,聯軍將士人人血脈賁張,山呼海嘯般向著寧遠城殺來。
正在晨曦初露秋霧蒙蒙兩軍相持混戰的時刻,一長兩短三聲牛角號驀然響起,聯軍兩側突然爆發出震人心魄的喊殺聲。一隊隊人馬悄無聲息地從寧遠城的背後出現,急速散開在遼闊的原野,從不同的方向兼程疾進,將進入腹地的聯軍包圍起來。
日耀女帝站在戰車上,看著那些綠衣黑甲的士兵,心中一沉,因為,那在半空中高高飄揚的纛旗上,書寫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永嘉。
原野上驀然寂靜下來。
“怎……怎麼會這樣?”
全副盔甲,手持一口三尺長的闊身劍,騎在一匹皂青色的戰馬上的孟玄喆淡淡一笑,凝聲如線,“因為,我本就是玉螭的睿王。”
一番話穩穩當當落在日耀女帝的耳中,頓覺撕心裂肺,神經似要崩潰。猛然,她瞥見孿鞮單於操起彎刀,心神俱顫,一刹那,她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殺,殺光眼前的人,不論是玉螭,還是永嘉!
“孿鞮單於,你若能攻破寧遠城,將孟玄胤和孟玄喆的頭顱送與朕,朕就嫁給你,做你的大閼氏。到那時,你就是尊貴無比的天可汗!”
孿鞮單於猛然一舉腰間的彎刀,刀光閃耀,閃電般劃過,伴隨著硬弩機簧發射的聲音,他大笑道,“李瑾妤,你就等著嫁給我吧!”
驟然之間數十支牛角號嗚嗚長鳴,夜遼鐵騎第一個浪頭呐喊著颶風般衝殺了過來。這些騎士,分為三個梯隊,前軍,手執長矛騎士,隻為衝擊騎兵戰陣。中軍,手執戰刀,這是主力軍,全部由騎術高超刀法精良的勇士組成,每人腰間都有一口備用戰刀,專一搏擊砍殺。後軍,手執短劍,這是追擊逃竄之敵的輕銳騎士,坐下戰馬特別出眾,輕兵良馬,疾如閃電颶風。
霎時,刀箭的錚鳴之聲轟炸開來,振蕩在四野。混戰,廝殺,械鬥,長矛猛刺,冷箭飛掠,刀光煞煞,鐵馬長嘶,血注飛濺,慘叫聲此起彼伏。每個人都殺紅了眼,眼中隻有殺戮,隻有鮮血,隻有敵人的武器,隻有敵人的頭顱……
尤其是孿鞮單於,威猛過人,力大無窮,弓馬騎射一流,武藝甚是高強,手起刀落間,死傷無數。
聯軍士氣大振,呐喊呼嘯著,“擒殺孟玄胤,孟玄喆——殺——”
而孟玄胤眼見著永嘉的隊伍已經完成包抄,他也帶兵衝出寧遠城,隨之十麵牛皮大鼓隆隆響起。兩軍轟然相撞,兵力相等,硬碰硬地展開了浴血大戰。
便在此時,突然一聲呐喊,聯軍軍中箭如飛蝗一般射向孟玄胤。雖然淩少晨帶兵如旋風般卷了過來,一個衝鋒便將那些弓箭手殺散。但是,步兵甲士卻如潮水般不斷湧出,弓箭手也重新聚攏,三麵圍住了玉螭的騎兵。
漸漸地,玉螭的騎兵和永嘉的騎兵在箭雨中一個個倒臥,屍體與戰馬糾纏夾裹在一起,遍地一片血腥……
孟玄胤的臉色難看極了,牙齒將嘴唇咬得幾乎要出血。突然,他舉起手,示意寧遠城牆上的人擊鼓助威。
“咚!隆隆隆隆隆隆隆!”聽著熟悉的鼓聲,玉螭的官兵頓時振作起來。而永嘉軍中,其實有不少士兵是從玉螭投奔而來的,聽到這樣的鼓聲也振奮起來。
孿鞮單於見狀,從侍從手中拿過鐵胎弓,瞄準寧遠城上擊鼓的士兵,一箭一箭射過去,竟是箭箭命中。雖然,玉螭軍中,很快就有人替代,但如此往複數次,寧遠城牆上的兵士膽怯了。
難道這一仗真得會輸?如果輸了,那麼,後方的家人,會不會也將麵臨被屠殺的命運!一瞬間,除了殺戮的聲音,每個人的耳邊除了哀嚎,隻剩下哀嚎。
“咚!咚!咚!”箭樓高處三聲沉重的鼓響,猶若雷聲轟鳴一般,震得所有人耳朵都嗡嗡作響。
空氣像突然間凝固一般,殺戮戛然而止。再沒人說話,四周一片寂靜,所有目光隻注視著一處,一個人。
一個身著月白色長裙猶若寧靜水流一般蜿蜒到箭樓之上的女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