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位衣著光鮮的仆人端上瓜果美食後,頗有秩序地退下了,此時,這絲足樂曲正是吹拉到高潮部分,賓客們盡興暢飲,大快朵頤,喧鬧聲不絕於耳。
而杜若,還呆呆地捧住酒瓶,茫然無措。
“唉,這酒給誰都行,反正是不能再站在這裏了!”
杜若暗暗嘟囔一句,餘光一瞥,突然瞅到前方一位賓客的長桌上並沒有酒瓶,便大步跨過去,把輕輕酒瓶一放就準備離開。
“慢著!”
“本王剛才不是說過,本王身體不適,不宜飲酒嗎?怎麼又端酒上來了?”
杜若刹那間怔住了,背後的那陣聲音,輕得如同窗外雪花落地,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對……對不起,我,我馬上拿走……”
杜若緊張得有些許哆嗦,一回眸,便撞上一雙冷冰冰的眼睛。
明亮如夜空的星辰,清冽如深邃的寒潭。
冥冥中,杜若感到一絲絲的親切,恍若似曾相識,可所有的好感很快就被那張傲氣外泄的麵孔抹殺。
“你是這裏的奴仆?”
那個自稱本王的人伸出纖指,在頰邊輕輕摩挲。
那高挺潔淨的鼻梁,濃密的橫眉間透露出一種雷厲風行,我行我素的偏執。
“是,我……呃,奴婢是新來的!”
杜若杵在原地,瑟瑟地躲避這個人的目光。
那雙眼睛太銳利,如同盯上獵物的鷹眼,似乎輕輕一瞥就能把獵物的心思琢磨透徹。
“你……”
那人突然蹙起眉頭,不知道是不滿,還是困惑。
“喲,攝政王,好久不見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健碩的身影突然站在杜若身後。
熟悉的聲音鑽進耳廊,如同一把利刃往她心口一輕輕割,割開了沾滿了血和淚的回憶。
“這些酒菜,可合王爺胃口?”
楚明鶴端著一隻盛滿酒的琉璃杯,大步流星,與杜若擦肩而過。
綴著藍田玉石的束發梁冠,一身紮眼的金色飛禽錦袍,玉腰帶,玉玦佩飾,裝點得光鮮亮麗,如同新婚般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丞相王府的酒菜自然不會差,不過……”
那位攝政王嘴角勾起一抹稍稍不悅的弧度,犀利的黑眸往杜若身上一瞥,道:“這府中的下人,似乎有點不懂規矩”。
“哦?”楚明鶴聽罷,回頭一揚眉,臉色立即陰沉下來,“這是怎麼回事?”
杜若萬萬沒想到會遇上楚明鶴,兩人還麵對麵對峙,她暗暗緊攥拳頭,身體內血液翻湧。
“我,我……”
杜若結巴著,不是緊張,更不是害怕,而是要按捺住那股錐心之痛和報複的狂躁,別讓它們侵蝕了理智,壞了大事。
“你看你看,剛才才說她不懂規矩了,這下居然又自稱‘我’了!”
這個攝政王還不肯罷休,隻不過端來一壺酒罷了,也不知道杜若哪裏得罪他了,要在一邊這般煽風點火。
“瞧瞧,居然還敢這樣瞪著人看?”
攝政王的嘴角勾起一抹張狂的弧度,幾步跨到杜若跟前,冷冽的黑瞳咄咄逼人,還散發出陣陣輕浮和挑釁。
“難道,你不知道你是奴婢嗎?”
杜若揚眸,眼中閃過一絲倔強,心中暗暗駁了句,“果然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家夥!裝扮得儀表堂堂,實則內裏全是壞水……”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出乎攝政王的意料,這女人竟然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請罪,淚光閃閃地求饒道:“奴婢不知道王爺不能喝酒,都是奴婢的錯!請王爺饒恕奴婢!”
“哦,原來如此!”
看到此情此景,楚明鶴大概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熟稔地拍拍攝政王的肩膀,寬慰道:“王爺別為了這點小事生氣了!今日是令郎滿月,我們還是去好好喝一杯吧!”
楚明鶴早已酒過三巡,神色充滿醉意,攝政王卻毫不領情地挪開那隻搭在肩上的手臂,拍拍衣袖,又回到席位。
“楚公子,恕本王身體不適,就不能喝你幹杯了!在此隻以茶代酒,恭賀你喜得麟兒之喜,望你海涵!”
說罷,攝政王把桌上的茶盞一飲而盡,卻連頭也不抬一下。
……
趁著那兩人說話的閑隙,杜若悄悄溜了出來。
“呸!蛇鼠一窩!”
離開時,杜若還悄悄往後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