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綠滿高峰(1 / 3)

王夫之

很小的時候走親戚,常常會經過那片一眼望不到邊的半荒坡。到了春夏,荒坡上零星散落著綠色,那是幾叢芭茅和一些灌木,給這裏帶來了一線生機。裸露的黃土有些生硬,若是酷暑盛夏時赤腳走在上麵,滾燙的土坷垃會把腳板磨出一層水泡來。碰上雨季,黃泥泛濫,渾濁的泥水滾滾注入附近的幾口水塘,幾經沉澱,水塘就廢了。周邊的畈田缺少水源,村民隻得改種旱地作物。秋冬,幾叢芭茅開著潔白的蘆花,算是一道無人欣賞的風景。

那個地方在江夏區山坡街高峰村,屬於典型的梁子湖濱湖崗坡地。都說靠水吃水,湖區濕潤的氣候應該是能惠澤這些土地的吧。但在江夏區南部沿梁子湖周邊,有一個很是奇怪的現象:凡是有崗坡地,一般都是光禿禿的,千萬年不變地裸露著黃土,旱也旱不得,澇也澇不得。老區的村民們也沒朝這裏多看一眼,人人隻要守著那一畝三分田,富不了也餓不死。

原村委會主任、現任村黨支部書記餘良忠說,村裏一直為那片荒坡地糾結,從上世紀90年代初就想開發利用這塊土地。用當地人的話來說,就是“一大片黃土泡隻能用來燒紅磚”。期間,也有人想過辦磚廠,終因村裏缺少資金,沒能搞成功。後來,有人建議包出去,哪怕廣種薄收也比荒著強。那時,村幹部每天為完成農業稅和“三提五統”絞盡腦汁,村民也因為這而不得不撂荒外出務工經商。好好的良田都荒著,誰還上心隻長芭茅的黃土崗?事情就這麼擱了下來,芭茅和灌木們繼續生長著它們的風景。

江夏區山坡街保福地區是大革命時期的鹹寧武昌鄂城革命根據地,這裏曾誕生過武漢地區第一個農村黨支部。高峰村是一個典型的空殼村。據該村提供的一組數據表明,2002年底,全村欠債11.8萬元。經抽樣調查,15戶人均年純收入僅有852元,其中6戶人均不足800元。

2003年,經人介紹,武漢法雅園林集團有限公司高層考察高峰村。看到這麼大一片土地荒著,公司負責人感到太可惜,提出在這裏建一個苗木基地。他們認為,這裏氣候濕潤,土質相對疏鬆,非常適合苗木生長,而且麵積較大,對一家有連片種植需求的企業來說,是最合適的地塊。

聽說有人要租賃這塊荒地,還打算聘請附近村民到基地務工,有村民感到不可思議,說:“就那塊黃土地,連野雞都多不住的地方,還能長出樹來,開國際玩笑吧。”

基地邊緣與部分農戶的崗坡地犬牙交錯,這些農戶不願意將自己的旱地調整給公司,說是隨便種點什麼,每年都能收點東西。幾千年來,第一次有人願意來投資,而且還是開發鬼不生蛋的崗坡地,村委會一班人走村串戶做工作。時任村主任的餘良忠拍著胸脯保證:“這事要是搞砸鍋了,我從自己家承包的湖汊的利潤中給你們補償。”好不容易將那些村民的工作做通。經過幾輪磋商,法雅園林公司一下子就同村裏簽下了1200畝荒坡地的租賃合同。法雅公司的負責人事後說:“老區人民真的是很淳樸。基地電力增容、辦理納稅手續,村幹部都是一趟趟上門主動聯係。村裏還專門安排一名村幹部脫產負責協調與村民的關係。要不是村兩委的努力和全體村民的支持,法雅公司也不會走到今天。”在接受采訪時,村黨支部書記餘良忠深有感觸地說:“我們山坡街引進的各類企業也不少,但真正能夠長期做下去,而且規模不斷擴展,與周邊村民關係處理得如此好的,真不多見。”

當年春,推土機、挖掘機開了進來。為了兌現當初的承諾,法雅園林公司為基地所在地的76家農戶每戶安排了一個勞力做常年工,在基地從事勞動作業,工資按勞動量按月發放,安排5名殘疾人在基地就業。此外,還輻射全村243個勞力在公司承接的園林綠化工程項目中打工。一年下來,平均每個勞力都拿到了近1萬元的打工報酬,超過全家人一年種糧的總收入。村民們都說,看來法雅公司玩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