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湖水係四周的村莊,靠山而立,依水而居。那些起伏的山包,柔軟得像是沒有緣分載得住參天林木,像是低矮溫婉的江南。記憶中的湖邊,村與村之間,偶爾可以發現一兩棵參天大樹,稍不留神,就會被人悄無聲息地伐倒。炊煙無言,山水木訥,環顧四周當隻有自己的人影可以砍伐的時候,我們的生活就會把自己逼得流不出淚來,獨對靈魂的悲愴。生於江南,死於江南,是蒼天和厚土恩賜給江南人的福氣。滋養著江南的山山水水的,是那些雨水的朦朧和氤氳。靈氣欲滴,就連山腳或田邊的任意一塊石頭也可以在風雨之下,披上青黛而翠綠的苔衣。也許是這份與生俱來的生機之力,才讓這方山水之中的人們漸漸放鬆了那份對綠水青山的敬畏之心。小時候,聽老人們講,梁子湖四周,到處都有參天古木。山上的林木繁多密匝,就連那些侵略中國的鬼子兵奪糧時都不敢貿然入林去捉人。聽張華書記介紹,從湖泗到保福、舒安這一帶原是林木浩瀚、樹冠連天,那幾年由於梁子湖周邊圍湖造田,燒窯采礦,加上大辦鋼鐵,人們沒有節製地亂砍亂伐,加上各村人口猛增,人們砍木興房,硬是將那些山水秀美變成隻生野草不長大樹的山殼子。林木少了,稀得隻能看見村人種上的小麥和油菜,稀稀落落地替村莊候著歲月的來和去。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因為種植單一,而又違背自然法則,腳下的泥土年年長不出耕者期盼中的莊稼來。饑餓逼人,人逼泥土。麵朝黃土背朝天的鄉民巴望著能夠從泥土之中冒出幼苗來。冬天來時,沒有多少農活可幹的人們,仍然在莊稼的地頭磨著洋工。村人一邊講一些不痛不癢的事取樂,以此打發隻掙工分的那點時光。村裏耐不住寂寞的那些知青,將一些從山上盤回的樹蔸子堆在田畈的中心,將裝在竹筒中的雷管炸藥引爆,讓樹蔸子天女散花一般飛向四麵八方。旱地上的根根塊塊,被那些跑得飛快的大人搶走了。我去水田之中,撿起一兩塊來,隻見樹根上滴出一點一點的血來。它們的血是香的,香得聲色奪人。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越來越感到,山水之中的萬事萬物都是有各自的靈魂。時隔30多年了,那些飛散的根塊塊,還在我的記憶深處,時不時地出現在夢中,不斷重複它們各自的慘叫。好在有湖泗鑫旺苗木公司那樣的團隊來當地栽培苗木,以此醫治人們無節製的砍伐給歲月留下的深痛。
細心觀察梁子湖四周的地質構成:清亮透徹的湖水以東,是山與山相牽;西南麵,田地富饒;北麵,與長江相接,是一望無垠的平原之地,九曲回腸的百十裏長港,條條係著一些村莊的風水流年。梁子湖以東的鄂州太和,當地人的口音與江西、湖南的口音相仿,而湖泗、山坡人跟鹹寧那邊的人乃至廣東人的口音就略為相近。前者如樹葉一般清透軟貼,後者如同樹尖和草徑那樣嫩爽而尖細。這種語係格局的形式,或許與湖泗地區的那些古窖址的興衰有關。為了生計,人們乘船從遠處來湖泗這裏安家燒窖,他們成年累月的打柴做胎,燃火燒陶。看到窯址上堆積成小山丘的那些粗陶碎片,不禁讓人想到,這些古陶吞噬了多少山林,如果還活在人間,是否還有多少力氣,背著鄉人的腳步,去問鼎歲月的枯榮?
背著一份使命,應該為湖泗鑫旺苗木公司的老總和民工們采撰幾筆,以此告慰那些為在蘇區奉獻的英靈。梁子湖這方育養著我的山水,是那麼無私地獻出它的博大和天恩。湖泗鑫旺苗木公司養育的那些千軍萬馬一樣的樹木,它們永遠是我的親人和朋友,不管它們將來遷栽何方,我都能認出它們是我和梁子湖水係的鄉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