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又欣慰地說到,不過他這個人肯於向別人誠懇請教,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不能不懂裝懂。你越虛心,別人越肯幫你。古人曰:“人譽我謙,又增一美;自誇自敗,還增一毀。”事情就是這樣,你要是不會裝會,必然要自大其事,自尚其功,故作高深,不啻於拒人於千裏之外,別人能幫你也就不肯幫助了。因此說,滿招損,謙受益。
萬子美心存感激地進而提到,他自從當記者後,有兩個人對他幫助最大,他將沒齒不忘。一個就是他到《光明日報》後在出國前的半年記者實習生活中,如同“啟蒙老師”的張西洛。張西洛當時是萬子美實習所在的文教衛采編部的主任。他在“延安時期”就是記者,資曆深,功底紮實,是《光明日報》有名的“筆杆子”之一。
起初,他對萬子美實行“傳、幫、帶”,很快就使萬子美能夠獨立工作了。之後,他又對萬子美單獨采寫的稿件逐篇幫助修改,使萬子美的寫作水平一步一個台階。另一個令萬子美在新聞寫作中“茅塞頓開”的人物,則是新華社駐意大利資深記者譚岱生。萬子美在事隔二十年後仍記憶猶新的是,他到意大利采寫該國風光名勝的第一篇通訊稿時就教譚岱生的情景。
這篇通訊反映的是1982年2月7日萬子美應意大利文物環境部邀請,采訪意大利考古工作者最近在羅馬帝國時代的古城埃爾科拉諾的一個重大發現。早在兩三千年以前,由希臘移民、桑尼族人和伊特魯裏亞人等古老民族的先民在氣候宜人和景色優美的埃爾科拉諾定居,至羅馬帝國稱霸時代這裏已成為王公貴胄和達官富豪們的府邸,因而也就嬗變而成帝國的一個行政中心。市內整飭的商店酒肆,氣派輝煌的戲院神殿,蓋世絕倫的雕刻壁畫,儼然一座富麗而繁華的都城。埃爾科拉諾與同時代興起的古城龐貝相依相伴。公元初期,這裏的居民已多達五千多人。公元79年8月,維蘇威火山突然歇斯底裏地狂暴噴發,怒濤般的岩漿和颶風似的火山灰頃刻之間將這座城市與龐貝一起吞噬了,釀成了震驚千古的人間慘劇。當從外地趕來的人們遠遠地駐足瞠目呆視,映入眼簾的卻是高出比原地麵六公尺多厚的冷卻並凝固的堅硬岩石。龐貝古城,意大利政府於1748年開始挖掘,至1960年基本完成,麵積約六十三公頃的五邊形台地城苑中的古羅馬建築物、工藝品及其生活遺跡保存完好,使其一舉聞名於世。而對於同樣具有豐富遺存的埃爾科拉諾,卻沒有引起意大利人如同對待龐貝一樣的重視。隻是到了1709年,有人在埃爾科拉諾遺址上打井,偶然發現一個古代劇場的廢墟,並挖掘出一些雕像和大理石裝飾品,從此方拉開了對埃爾科拉諾大麵積開掘的序幕。但是,在前二百多年間,挖掘出來的隻是大量的雕像、碑文和壁畫等,因此意大利的曆史學家和考古界人士普遍認為,由於埃爾科拉諾瀕臨大海,較之龐貝距維蘇威火山又遠一些,火山噴發後,居住在埃爾科拉諾的人們潮湧般奪路或是乘船或是從陸地逃走,更多的人可能被大海吞沒,故而埃爾科拉諾的遺址下不會有人的遺骨。誰知,三年前考古工作者卻意外地在二十公尺深的一處遺跡中發現兩具人體骨骼,後經兩年多的發掘,又挖掘出一百四十餘具人體骨骼和許多馬匹的屍骸,從而打破了統治兩個多世紀的埃爾科拉諾無人被維蘇威火山埋葬之說。這一稀世考證,立刻轟動了世界考古學界。為此,萬子美根據介紹並通過實地參觀,懷著對人類及人性的深刻體認和祭奠般的憑吊,以及由此而產生的巨大吸引與震撼,感奮不已地揮筆寫了一篇通訊,便驅車來到新華社駐意大利首席記者譚岱生的辦公室。
“譚老師,我寫了一篇稿件,想請您給指正一下。”萬子美開宗明義,言語懇切。
年長萬子美的譚岱生雖然知道他到意大利不久,但彼此畢竟是同行,《光明日報》也是國內名列三甲的大報,另外他也得知萬子美過去曾翻譯過不少意大利的文學名著,在外國文學的翻譯中頗有建樹,所以謙遜地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
萬子美見狀,進一步懇求道:“譚老師,或許您知道,我到意大利來前半年才剛剛跨入到新聞工作者的行列,所以一切都得從頭學起。我的這篇稿子,是我到意大利來采寫的第一篇通訊,務必請您給指點指點,看看怎麼修改得好一些。”
本來素有一副熱心腸的譚岱生見憨態可掬的萬子美一副誠心誠意向他請教的樣子,喜悅地一麵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一麵接過了萬子美遞給他的稿件。
“寫得很好嘛,條理清晰,事情的原委交待得很清楚,行文流暢、洗練,不錯,不錯!”譚岱生看罷稿件,邊鼓勵萬子美邊在稿件的開頭加了一段話:“傳說中的埃爾科拉諾城的居民們到哪裏去了?這個兩千年的謎現在終於揭開。”然後還給萬子美,說:“我冒昧地加了一段話,不知合適不合適,僅供你參考。”
萬子美看過譚岱生加寫的這段話,頓覺眼前似天霽雲開,豁然大亮;又如醍醐灌頂,頓覺醒悟。也足見譚岱生幫人之誠懇及人格之品位。他覺得,這句話雖然文字不多,卻是神來之筆,起到提綱挈領、畫龍點睛和震聾發聵的作用,醒目地體現了人類共同的命運關懷,極大地增加了文章誘人的魅力,便感動地說:“譚老師,您這段話加得太好了,謝謝!謝謝!”
由此,萬子美舉一反三,反複揣摩,深得寫作通訊的“個中三昧”,從而深切體會到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蘇東坡所說的“傳神之難在目”的題旨。譚岱生加寫的那段文字不正是傳神之“目”麼?
之後,萬子美采寫了一係列諸如《重歸蘇連托——訪美人魚和塔索的故鄉》、《比薩——伽利略的故鄉》、《又一個“龐貝”》、《神秘的“龜人”屍骸》和《斯卡拉——“歌劇之麥加”》等通訊,分別被《人民日報》、《工人日報》、《大公報》、《自然之謎》、《課外學習》、《環球》和《光明日報》等報刊采用,也得到譚岱生由衷的讚譽。
萬子美在任《光明日報》駐意大利首席記者期間,集“四員”之長於一身,即報務員的手,通信員的腿,打字員的屁股,話務員的嘴。他不僅腿勤、嘴勤、手勤,而且還坐得住。冬去春來,歲歲年年,萬子美宛如一輛開足馬力在高速公路上行駛的汽車,在意大利三百萬平方公裏的廣袤疆域上奔馳穿梭。北自綿延一千二百多萬米長的歐洲最高大的阿爾卑斯山脈,南到西西裏島最頂端的科倫蒂島角;西起與法國接壤的無名小城切薩納托裏內塞,東至遠離亞平寧半島內陸而散布在亞得裏亞海汪洋中的聖多米諾島和皮亞諾薩島等,無處不留下他匆促而又堅實的腳步。為此,萬子美不無自豪地講,這麼說吧,不要講外國駐意大利記者像我這麼經年累月地往外跑的不多,就是意大利本國的人像我把他們國家的犄角旮旯像篦子一樣都梳理了一遍的也為數不多。
由於萬子美勤奮敬業,不辭辛勞,在他十年的駐外記者生涯中,在國內和香港數十家報刊發表了上千篇反映有關意大利的新聞報道和學術類文章,同時還有上百幅照片,可謂碩果累累。
在談到向國內發送這數以千計的稿件時,萬子美麵露甘苦地說,他們那時候向國內發稿可不像如今在電腦上發“e妹兒”,一點鼠標眨眼之間就傳到國內了,下載後便可以編發刊用。那時先在稿紙上寫完稿,再對照國際上通用的明碼電報一個字一個字地翻譯成代碼。過去他又沒學過報務,因此將原稿翻譯成電報代碼比寫稿件還費時費力。最後還要跑到附近的郵局,請意大利的報務員再發到國內,麻煩極了。這就不難想象,萬子美采寫和譯發這麼多稿件,以第一時間、第一速度,敏銳而準確發回國內,將耗費多麼大的精力呀!
不僅如此,萬子美另一個切身感受是,要當好一個恪盡職守的駐外記者,還要忍受得了在燈紅酒綠的西方世界難以忍受的孤獨與寂寞。
萬子美作為《光明日報》駐意大利首席記者,領導上為照顧他們的夫妻生活,經與他愛人肖曉明所在工作單位外文出版社商洽,以借調的名義,肖曉明陪同萬子美來到意大利。可是,過了不久,肖曉明就按捺不住地向萬子美坦露了胸臆:
“子美,我想回國。”
“為什麼?”萬子美雖然知道肖曉明時常惦念留在國內的兩個女兒,也間或流露出客居他鄉的失落,但對她提出回國還是思想上準備不足。他以為,是自己在外麵跑得太多,使肖曉明感到孤獨,所以馬上又問了一句,“是不是因為我的原因?”
“不!”肖曉明回答得很明確。
“那究竟是為了什麼?”萬子美不解地問。
“我是想回國工作。”肖曉明的語氣很堅定,顯然她這種想法已經醞釀已久。
“噢,明白了。”萬子美知道肖曉明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她不甘心在意大利當“家屬”,她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人生追求。常言道,知妻莫過夫。且不講萬子美與肖曉明在北京外國語學院同窗四年多,就是從被“儲備”到四五八四部隊鍛煉期間結婚,至今相濡以沫在一起生活也有十多年時間了。三千多個日日夜夜呀,數不清的碰碰撞撞,道不盡的傾心交談,還有誰在人生的羈旅中能夠比萬子美更了解自己的妻子呢?所以,當肖曉明提出“想回國工作”這句話時,萬子美知道肖曉明這個想法與其說是征求他的意見,莫如說是向他宣布自己的決定了。夫妻之間貴在理解,而理解源於平等和通情達理。本來麼,男人與女人隻是性別的不同,在對待工作的向往和事業的追求上應該是絕對平等的。如今社會上存在著的女人依附男人的現象,一個是殘存的男尊女卑的舊傳統觀念作祟,另一個原因也是有些婦女缺乏向社會向人生向命運抗爭的精神。所以,萬子美壓抑著難以割舍的情感而語調平緩地說:“那你想什麼時候走?”
“既然決心已經下了,那就年底之前吧。”肖曉明公開了自己的行程。
所以,萬子美從到意大利之後大都是過獨身生活。
一個人在國外,平時跑跑顛顛,忙於采訪和寫作,還覺不出有多麼寂寞。但是,每到逢年過節,那空落落的滋味實在難以忍受。
抑或是肖曉明離開意大利後的一個聖誕節。華燈初上,羅馬這個擁有教堂和修道院七百多座,還有七所天主教大學,市內又有天主教教皇和教廷的所在地梵蒂岡,從而成為天主教聖地的城市,慶祝“主”的誕生的隆重景象是其他國家信奉上帝和耶穌基督的城市難以比肩的。
淩空傲放的煙火,五彩繽紛,姹紫嫣紅,將夜空親吻得如醉如狂,魂迷神倒。萬子美居住的羅馬市城南著名的古代驛道阿爾德阿蒂納大道兩廂的酒巴和飯店霓虹閃爍,如嫵媚的笑靨,招徠“蹦迪”和飲酒作樂的俊男靚女。尤其是在阿爾德阿蒂納大道起端的山坡上那一座座被綠樹鮮花簇擁著的別墅內,鞭炮劈啪,彩燈柔曼,無不升騰著充滿家庭溫馨的濃鬱氣氛。
晚十時許,當在朋友家做完客的萬子美踏上返回自己別墅的歸路時,獨自步行在寂靜的小道上,刹那間便覺得自己的心被一隻凶桿的大手猛地掏空了,又仿佛感到自己被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無情地拋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孤島上,還抑或冷丁地掉到寒徹砭骨的冰窟裏,是那樣的孤獨,那樣的淒寂,又那樣的無助。萬子美知道,這種在特定景況中產生的特有心理,是自己的心理與周圍的氛圍產生太大的反差造成的。畢竟,他是一個有家室的男人呀!凡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男人,誰不企盼此時此刻有妻子的歡顏和女兒的嬌嗔呢?還有隻能由家庭才能釀造而出的特有的溫情與甜蜜。因此,此刻的萬子美,覺得自己是一個鰥夫般的獨行者,是一個不懂得享受人間快樂的苦行僧,也是一個對妻子與女兒不能帶來歡樂的不稱職的丈夫與父親。
陷入孤苦與自責的萬子美,雖然從朋友家到他居住的別墅充其量不過二百米的路程,可他覺得自己的兩條腿像灌滿了鉛,沉重地硬是邁不動步。他不知道自己步履蹣跚而滯重地走了多長時間,才心情鬱悶地回到了別墅。幸虧此刻他愛人肖曉明適時地來了個問候與惦念的電話,方如一陣清風把他鬱積在心裏的孤寂與失落吹走了。他放下電話,自我安慰地學著影片《列寧在十月》中的一句話:“麵包會有的,奶油也會有的!”
情感的積儲與釋放總是離不開分別、牽掛、守候、期待與重逢。當萬子美的小女兒萬萬來到羅馬後,從聖誕節到春節的一個多月時間,萬子美幾乎天天邀請朋友來家做客和舉行“Party”以及玩耍,以期將過去失去的歡樂加倍予以補償。
因此,萬子美作為一個駐外記者,十年間獨身一人采寫這麼多稿件著實難能可貴!
萬子美采寫的這些稿件,如果按同類項編纂,可分為人物專訪、綜合新聞、友好交往、文化藝術、企業經濟、教育、科學技術、體育、風光名勝、學術研究以及社會問題與思潮等,當你總覽過這些文章,就會覺得萬子美好像是一個激情四射的戰地攝影記者,冒著戰火硝煙捕捉一個又一個稍縱即逝的戰鬥場麵;又似一個具有冒險精神的探險家,帶著似“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的狂喜去涉獵一個又一個尚未被認知的地帶;同時也宛如一個具有理性的學者,在意大利這個具有燦爛曆史文化的古老國度探賾索隱,廣征鉤沉。所以,敏銳與篤行,激情與智性,慎思與領悟,信仰與明辨,賅博與翔實,構成了他新聞寫作非同一般的品格與境界,釋放著如同威尼斯人馬可·波羅扮演的將西方的文明帶到中國又把中國的文明介紹給西方的和平與友誼的使者的渴求與情懷。
幾年前,萬子美在上千篇文章中精選了一百一十九篇,以《透視意大利》為書名在國內出版,並且兩年之內二次再版,引起了意大利政府的關注與喜悅,認為萬子美這部著作如果從一個外國記者向世界上擁有人口最多的國家中國全麵介紹意大利的角度講,其價值不亞於當年《馬可·波羅遊記》所發揮的使意大利人對中國古老文明的了解。所以,萬子美的斐然功績,在外國駐意大利的記者中無與倫比。
為此,意大利全國攝影家協會授予萬子美“功勳攝影師”稱號。
為此,意大利總統斯卡爾法羅授予萬子美意大利共和國最高殊榮——“共和國功勳騎士”稱號。正如前文所述,由意大利駐中國大使羅西代表總統給他頒發了證書與勳章。
為此,意大利政府特地在名為奎利納萊宮的總統府舉行極為隆重的贈書儀式,總統科西嘉親自從萬子美手中接過《透視意大利》一書。
那天,羅馬城陽光明媚,到處是鮮亮欲滴的綠,空氣中升發著微醺的暖香。萬子美意氣風發地走進金碧輝煌的總統府,見年近七旬的總統科西嘉正微笑著迎接他,立刻搶步上前,握住科西嘉總統的手,感動地說:“總統閣下在百忙之中為我舉行贈書儀式,十分感謝。”已經鶴發稀疏的科西嘉總統一麵翻閱《透視意大利》一書,一麵慈祥而謙然地說:“你把意大利介紹給具有五千年文明的古老而偉大的中國,意大利政府應該感謝你,意大利人民應該感謝你。”萬子美邊聽邊恭敬地向科西嘉總統頷首:“謝謝總統的褒獎。”接著,科西嘉總統叫萬子美麵對而坐,與他拉家常似的長談了一個多小時,那親和而溫暖的氣氛與當時社會上尤其是來自西方國家對中國的寒流形成了巨大的落差。因為那年,發生在北京的政治風波過後不久,一些西方國家對華關係驟然降溫。因此,這次贈書活動的意義則非同尋常,也足以顯見意大利政府對萬子美的高度褒獎。
為此,作為意大利國中之國的聖馬力諾共和國國家元首泰倫奇舉行就職儀式,不僅致函特邀萬子美參加,而且在就職儀式中專門接見了他。
為此,在萬子美任《光明日報》駐意大利首席記者期滿即將回國時,意大利總統科西嘉專門為他舉行了一次告別儀式。意大利共和國總統為一個外國駐意大利的報社記者舉行離任前的告別儀式,這在所有外國駐意大利記者中除萬子美外是絕無僅有的。
通過以上這麼眾多的“為此”,萬子美在意大利贏得了多麼崇高的獎賞啊!
第四章
1991年,由於曆史的特殊原因,萬子美心存依戀地離開耕耘長達十載的新聞工作領域,雖難為之,但又不可不為之地毅然返回意大利棄文從商,“撲通”一聲“下海”了。
不過,萬子美起初下的是“公海”。
但是,由於“公海”浩淼,有碧波蕩漾,也有雲譎波詭,魚龍混雜,鯨鯊稱雄,所以他遵循“識時務者為俊傑”的信條,在“不辱使命”的前提下,不得不遊出了“公海”。
可是,萬子美覺得兩手空空地回國,又覺得無顏見“江東父老”,因此便一咬牙,一個猛子紮進了“私海”。
人說:“文人下海,十個九敗。”
萬子美是純粹一個知識分子,從家門進學校門,從學校門進報社門,又是個地道的“三門”幹部,在競爭之慘烈程度酷似戰場的商戰中能有作為嗎?況且由文人變商人,這個角色的轉換僅僅靠學會經商技巧是難以完成的,還有“質”的蛻變。那麼,儒雅多半生的萬子美是不是一時頭腦發熱而心血來潮?或者說是自不量力?
沒有失去理智的萬子美曾這樣捫心自問。
頭腦依然清醒的萬子美也曾獨自憋悶在房間裏自問自答。
但是,用萬子美的小女兒萬萬在回答筆者提問的“你認為你爸爸的個性表現在哪些方麵”時說過的一句話:“我爸爸不知給您講過沒有他上大學時,每天傍晚非一口氣跑到自己給自己規定的目標運河不可,這就是他的個性。”那麼,進退維穀的萬子美自問自答的結論是:既然決定了的事情,就不要前怕狼後怕虎,彷徨徘徊,優柔寡斷。要橫下一條心,要幹就幹出個樣兒來,不達目的不罷休!
然而,幹的決心萬子美是鐵定了,但幹什麼他卻一時還拿不定主意。
油鍋都燒熱了,還不知炒什麼菜,這是不是萬子美太唐突了?
不,這恰恰是萬子美老練的表現。經商如同打仗,一定要選擇好主攻方向,尤其是要選擇好突破口,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以己之長,克敵之短,才能戰而勝之。所以,萬子美為了避免盲目性和一著不慎而全盤皆輸,張開如炬的目光,開始著手對意大利的商品市場進行廣泛而細致的審視與調査摸底。
有的朋友見萬子美整日東跑西顛,關切而玩笑地問:“老萬,頭上滿天雲,哪片雲彩有雨呀?”
“是呀,怎麼光聽到打雷,總不見下雨呢?”
萬子美充滿自信地回答:“天空雲多不下雨,那是缺少積雨雲。積雨雲有了,頃刻之間便會大雨如注,當心淋你們個落湯雞。”
“老萬,你要真能下場大雨,我們成個落湯雞也認了!”朋友們聽了萬子美詼諧而充滿信心的話,高興得大笑不止。
萬子美對意大利商品市場的調查雖然涉獵的範圍比較廣,但卻主次分明,有的放矢,把脈般診斷著商品市場的大格局。這完全得益於他在任《光明日報》駐意大利首席記者期間曾對該國企業經濟和科學技術等方麵進行過深入的采訪和分析研究。
他認為,意大利的傳統支柱產業,主要是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