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位英國老華人的風骨(2 / 3)

誠實是做人之本。

信任是交往的根基。

這既是陳素勇的人生信條,也是陳素勇人生旅程的感喟。

正因為陳素勇以誠待人,以信取人,別人才肯真心實意地幫助他,引導他,甚至是提攜他。

不久,那個徐教授將他介紹給利物浦中國銀行的經理翁似佳先生。翁先生也是汕頭人,像兄長一樣告訴他:“要想經商,就把每個星期的收入存入銀行,以此向銀行證明,特別向經理證明,你是一個值得重視的人,因為他也在尋找投資對象。”

陳素勇認真地聽著,並且不住地點頭,認真揣摩著翁似佳先生的教誨。

翁似佳見陳素勇很虛心聽講,又告訴他:“做生意,一定要及時還清貸款,與供應商建立起良好的信任關係。這樣,你就可以在生意圈中獲得好的口碑,這對於生意人如同猛虎添翼。”

“嗯”,“嗯”。陳素勇那不住地頷首的神情,似乎將翁似佳先生的忠告一字一句地吃到肚裏。

隨後,陳素勇結識的中國人中有一個叫葉富的先生。抑或是葉富先生賞識陳素勇,便經常帶他到家裏去。這樣一來,使他對葉富先生的大女兒瑪芝莉小姐萌發了愛情。但是,陳素勇告誡自己先立業,然後再談愛情。所以,他把對瑪芝莉小姐的愛深深藏在心裏。

葉富先生建議陳素勇到泰恩河畔的紐卡斯爾找他的朋友麥錫先生,在那裏一定有發展。他去了。第一步與他人合夥買下一家洗衣店,成了洗衣店的“半個老板”;繼之與他人合夥在位於市中心的諾森布蘭大街開了一家取名“玫瑰餐館”的中餐館,以傳統的中國佳肴加上英國人愛吃的湯菜和甜食,以價廉物美和周到的服務,一炮打響。“玫瑰餐館”像那首《玫瑰,玫瑰,我愛你》的流行歌曲一樣,成為當地一個膾炙人口的名字。

陳素勇的生意日益興隆。僅在紐卡斯爾開的中餐館就增至十五家。

隨著財產的增加,陳素勇成為英國的永久居民的願望萌生了。

於是,他找到律師,谘詢申請辦理永久性居民的程序。律師告訴他,拿著自己的財產證明,可以去內政部申請人籍。

陳素勇按照律師的指點到了內政部,很快就拿到在英國的永久居留權。

1953年,已是三十六歲的陳素勇早已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齡。

可是,他過去所以壓抑住對葉富先生的女兒瑪芝莉小姐的求愛,主要是他囊中羞澀,不敢開口。

如今,陳素勇已經算個有錢人了,所以他抑止不住衝動來到葉富先生的家,直言相告:“葉先生,我要向您女兒瑪芝莉小姐求婚。”

葉富先生早以“過來人”的目光看出陳素勇對他女兒瑪芝莉有“意思”,以為他會熱切地追求瑪芝莉,後來他慢慢地觀察,陳素勇比過去來他家的次數少了,除非不得已來,也盡量回避瑪芝莉,三言兩語給自己說完話就走。可是他在生意上,卻狠命地幹。便悟出陳素勇覺得自己窮,怕公開他心裏的秘密,叫他們一家小看他。這說明,陳素勇自尊心強,有誌氣。所以,他心裏越是喜歡他。今天,陳素勇終於在他的麵前說出了他的渴望,葉富先生早就盼之不得。但是,他還是提問道:“你想要瑪芝莉為妻,都覺得她哪些方麵使你喜歡她?”

老實厚道的陳素勇開口便答,話出口似乎像在肚裏壓抑太久而迫不及待地從嗓子眼往外衝出來一樣:“瑪芝莉長得漂亮,還非常善良,對工作十分認真,又通情達理,等等。”“這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在你看來,瑪芝莉是個十全十美的姑娘嘍?”葉富先生說完,以揣度的目光看著陳素勇。

陳素勇聞聽臉一熱,“嘿嘿”一笑:“當然了,正如我們中國的一句老話,人無完人,金無足赤。”

葉富先生又追問一句:“那你說,瑪芝莉有什麼缺陷的地方?”

陳素勇聽罷連忙說:“葉先生,我不是說瑪芝莉有缺陷!”

“那你說她有什麼毛病?”

“她,她有時對一些事情過於較真兒。”

“你是說她在處理一些問題上缺乏靈活性。對不對?”

“是,是這個意思。”

葉富先生開懷地樂了:“素勇呀,看來我們兩個人有共同語言,我過去就為此批評過她,可她卻不認賬。”

“葉先生,按說,她這也不算缺點。”陳素勇急忙為瑪芝莉開脫。

葉富先生“撲哧”一笑:“你這麼一說,我的瑪芝莉還是一個十全十美的姑娘嘛,嗯?”

“嘿嘿……”陳素勇難為情地直用手指搔頭皮。

“好,我接受你的求婚。不過,”葉富先生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在英國,可不興婚姻包辦,至於瑪芝莉是不是接受你的求婚,我可不敢打保票,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葉富先生說完,鼓勵地向陳素勇一指瑪芝莉的閨房,示意他還不快去進屋直接向你心愛的人坦露心跡。

陳素勇心領神會地一點頭,然後恭恭敬敬地肅立在葉富先生麵前,雙腿並攏,兩臂下垂,來了個一躬到底:“謝謝葉先生!”

抑或是瑪芝莉聽到陳素勇向她父親葉富先生求婚的談話,待陳素勇興衝衝地來到她的房間,瑪芝莉羞澀地急忙轉過身子。

陳素勇見狀急忙像刹車一樣收住腿,定定地站在距離瑪芝莉不足兩米遠的地方,兩眼貪婪地打量著背對著他的瑪芝莉,激動得心潮似大浪拍岸,發出“嘭——嘩”一樣的聲響,隨著劇烈沸騰的潮湧,他的胸脯一起一伏,要不是他緊緊閉著嘴,仿佛心就會從喉嚨裏蹦出來。此刻的陳素勇,覺得眼前的瑪芝莉太美了。瞧,那瀑布似垂在腦後的金發,那亭亭玉立的修長身材,那玉雕般白皙的皮膚,還有那豐滿的臀部……

瑪芝莉的父親葉富先生雖然是黑頭發和黃皮膚的中國人,可她母親卻是英國人。所以,瑪芝莉是個“混血兒”。可是,無論在膚色上,還是在長像上,她又酷似她母親。要不是有人知道她父親是黃種人,誰都會認為她是個地地道道的白種人。

“芝莉!”陳素勇幾年前就愛上了瑪芝莉。這兩年,瑪芝莉又在陳素勇的合夥人開的餐館當收銀員,兩個人經常是低頭不見抬頭見,最少平均每天也要見一麵。況且,陳素勇經常邀瑪芝莉到郊外遊玩,兩個人早已是心照不宣。婚姻對於他與她之間,隻是尚未捅破的一層薄薄的窗戶紙而已。如今,條件已經成熟,所以陳素勇向瑪芝莉求婚的底氣就足了。

瑪芝莉聽到陳素勇叫她,似乎也急不可待地馬上轉過身來,臉上好像鍍著一層絢麗的彩霞,嫵媚漂亮,楚楚動人。

“芝莉!”陳素勇又激動地喊了一聲,隨之張開熱烈的臂膀。

“勇!”瑪芝莉用中文喊出了一個愛稱,蝴蝶般飄然撲到陳素勇滾燙的懷抱裏。

接著,是兩個人忘情的親吻。

待兩個人經過一段抑製不住的衝動,陳素勇雙手輕輕捧著瑪芝莉凝脂般的麵頰:“芝莉,我們出去吃晚餐,好嗎?”

“嗯。”瑪芝莉順從地一點下頦兒。

陳素勇帶瑪芝莉來到一家整潔的西餐館,點了幾個瑪芝莉愛吃的甜食和菜肴,並要了一瓶質地上好的紅葡萄酒,然後陳素勇握著瑪芝莉的手,親吻過後,懇切地說:“芝莉,我們結婚吧?”

瑪芝莉聽後微微一笑:“你還沒向我求婚哪,怎麼就說要結婚?”

陳素勇掩飾尷尬地一笑:“對,對對,”說著,站起身來,向瑪芝莉深深一點頭,“瑪芝莉小姐,我陳素勇正式向您求婚,請接受我的請求!”

瑪芝莉喜不自禁地捂嘴一笑,但她馬上收斂笑容,鄭重提出:“你是向我正式提出求婚嗎?”

陳素勇也嚴肅起來:“是的,如果你願意。”

“你想知道我答應不答應嗎?”

“當然想,並且馬上想知道。”

“可以,我有一個基本要求。”

“請告訴我,隻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努力去做。”

“我希望能在教堂裏結婚。”瑪芝莉在說出這個願望時,沉思了片刻,又沉默了一會兒,顯得她把這個要求看得很重。

陳素勇明白,瑪芝莉提出要在教堂舉行婚禮,是基於她信奉基督教。而陳素勇要同意在教堂與瑪芝莉結婚,則意味著他也要信奉上帝。不過,他想,不論是基督教還是中國的孔孟之道,對於教化民眾來講,都是告誡人們要做善事,不要行惡。要誠信,不要欺詐。要禮讓,不要爭鬥。所以信奉什麼教隻是個偶像不同,在某種意義上講也是個形式,關鍵在於要做一個誠實的人,做一個有道德的人,做一個尊重別人也被別人尊重的人。因此,陳素勇想到這裏,果斷地回答:“當然可以。”“你當真願意?”瑪芝莉驚奇地問。

“當然。因為這能使你高興。”陳素勇回答得很乖巧。“你不認為,這樣你要改變信仰?”

“不。信什麼隻是個方式,關鍵在於你心裏有什麼。”“你真的不後悔?”

陳素勇為了徹底打消瑪芝莉的顧慮,首先端起盛滿紅葡萄酒的酒杯:“芝莉,為了我們永遠相親相愛,也為了提前祝賀我們在教堂舉行的婚禮,來,幹杯!”

瑪芝莉高興地也馬上端起酒杯,與陳素勇一碰:“親愛的,謝謝你能理解我。幹杯!”

這樣,陳素勇與瑪芝莉在相敬如賓的禮讓中正式訂了婚。陳素勇為了兌現自己對瑪芝莉許下的諾言,翌日,他便到位於拜克區的瑪格麗特教堂去聽約翰·麥克唐納牧師的教誨。

就從這天開始,陳素勇盡管自己經營餐飲,平時每天從淩晨忙到半夜,每周工作七天,一年三百六十天,幾乎天天如此,但是他一連幾個星期,再忙再累也要抽出時間準時到約翰·麥克唐納牧師麵前聽取教誨,一直堅持到洗禮。

當約翰·麥克唐納牧師聽說陳素勇每天那麼累還堅持聽取教誨,感動地祝福他:“上帝與你同在。”

這一年的6月27日,對於陳素勇是個終生難忘的日子。他與傾心相愛的瑪芝莉在利物浦的聖米迦教堂舉行了結婚儀式。

陳素勇身穿深藍色西裝,雪白的襯衣領口處紮一個蝴蝶結,腳穿一雙棕色皮鞋,打過發膠的頭發梳理得很規整,瘦削的臉龐上流淌著內心的喜悅。瑪芝莉苗條的身材和頭上罩著白色的婚紗,手裏拿著一束飄溢著淡淡芬芳的鮮花,挽著陳素勇的手臂,在祝福的聖歌中款步偕同陳素勇走進教堂。

陳素勇與瑪芝莉的結婚儀式,簡潔而莊嚴,肅穆而凝重。陳素勇感到,對於他來說,是其人生中的一次最偉大的聖典。

常言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由於陳素勇長期處於超負荷的勞累之中,在生意上承受的壓力過大,神經幾乎二十四小時都緊繃著,因此他每天嚴重失眠,如果一天能夠斷斷續續睡上四個小時的覺,他就感到十分幸福了。故而,起初他感到渾身疲憊,頭痛,接著手開始發抖。

“勇,咱們快去看醫生吧。”瑪芝莉覺得陳素勇的病情不能再拖延了,因此急切地催促他。

“事情這麼多,怎麼能離得開呢!”陳素勇還是想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身體垮了,再想幹什麼都幹不成了。”瑪芝莉知道陳素勇拚命工作,是想盡快建一幢氣派的好房子。因為陳素勇曾再三向她說過,隻要花一千五百英鎊,就可以建一所很好的住宅。可是瑪芝莉考慮到這樣一來陳素勇心理壓力會更大,所以堅決不同意。可是作為陳素勇來講,他不甘心讓自己心愛的妻子住得比別人差,因此盡快多賺錢建新房子的願望一直很強烈。

“那好吧。”陳素勇一來看出自己再不去看病會叫瑪芝莉更加牽掛,二來他自己也感到實在再難以支撐,所以隻好同意了。

經醫院的幾次化驗、透視與診斷,陳素勇被告之患了大腦綜合疲勞症,需要調劑好自己的生活,每天要聽聽音樂,看看電視,到室外散散步等。

但是,如同鞭子猛抽著的陀螺,急速旋轉已成為慣性的陳素勇怎麼能馬上停得下來呢?何況,他要停下來,餐館誰來管?不賣命幹怎麼掙到錢給愛妻瑪芝莉建一所好住宅?

陳素勇不但沒有很好休養,並且在經營玫瑰餐館的同時,他又同合夥人在紐卡斯爾的修女街開了一家咖啡館,賣蒸氣高壓煮的濃咖啡,還供應比利時餡餅、糕點、花色蛋糕和多種多樣的三明治,結果獲得巨大成功。

與此同時,陳素勇又從建房互助會得到一部分抵押貸款,一幢半獨立式的樓房住宅便建成了。

當陳素勇與瑪芝莉搬進寬敞舒適的新宅,方了卻了他一定要讓愛妻瑪芝莉過上舒心快樂日子的心願。

誰知,陳素勇由於疲勞過度,身體變得很虛弱。那天,陳素勇老是咳嗽,渾身也陣陣發冷,頭也有些暈眩,喉嚨幹痛幹痛的。瑪芝莉問他要不要看醫生,他說不要。瑪芝莉問是否留下來照料他,他說你負責修女街的咖啡館的生意,留在家裏怎麼行?要她快去咖啡館,他自己可能有點感冒,不礙事。萬一有事情,再打電話叫她。

“你可要好好休息。”瑪芝莉叮囑過後,就離開家去修女街的咖啡館了。

結果到了晚上七八點鍾,陳素勇感到呼吸十分困難,憋得渾身大汗淋漓。他意識到情況不妙,急忙撥通了咖啡館的電話,結果接電話的不是瑪芝莉。他正要講要馬上轉告瑪芝莉趕快回家時,拿電話聽筒的手已經失去力量地鬆開了,電話聽筒“咕咚”一聲掉在地上。與此同時,陳素勇歪倒在地板上,頓時失去了知覺。

幸虧瑪芝莉及時趕了回來,見陳素勇倒在地上,又驚又怕地蹲在陳素勇身邊,“勇——!勇——!”地喊叫了幾聲,又搖晃了幾下陳素勇的肩胛,見陳素勇毫無反應,急忙打電話叫來救護車,火速將陳素勇送到醫院。

醫生一看陳素勇的症狀,分秒必爭地把他送進手術室,立刻切開了他的喉嚨,才從死亡線上把他拉了回來。

後來,給陳素勇做手術的外科醫生傑克遜先生告訴陳素勇,他要是再遲到醫院來幾分鍾,就會窒息而亡。

待陳素勇康複後,他與瑪芝莉在自己的餐館宴請傑克遜先生和他太太,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傑克遜先生說:“陳先生,你首先應該感謝你太太,要不是她冷靜地采取果斷措施,你到不了醫院,就先到天堂見主,去了。”

“我知道。芝莉,親愛的,我一輩子都會感激你!”陳素勇立刻情感熾烈地吻了自己的愛妻瑪芝莉。

“中國人有句老話,叫作‘大難不死,必有厚福’。來,我提議,祝我們大家都健康幸福,幹杯!”瑪芝莉說著端起酒杯。

“對,幹!”四個人的酒杯碰在一起,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陳素勇康複後,似乎得到一種人生的徹悟。他覺得,以往的生活過得太苦了,也太單調,太乏味了。自己簡直就是一部整日開足馬力的機器,不間歇地高速旋轉,不知道疲勞,不知道休整。又像一個苦行僧,不懂得生活的樂趣,不懂得人世間還有許多需要享受的東西。這次很平常的感冒,要不是搶救得及時,自己將一命嗚呼,走完了人生的大限,結果什麼也就沒有了。另一方麵,已經與瑪芝莉結婚10年了,除了每日少得可憐的時間和她在一起,自從結婚幾乎沒有陪伴她玩過,更不用說遊覽英國的名勝古跡乃至世界的美麗風光了。為此,他覺得很對不起自己的愛妻,並下決心要盡力補償。

於是,陳素勇找到在一家旅行社工作的朋友幫助選擇一條旅遊路線。

“你自己打算都到哪些國家觀光?”這個朋友首先征求陳素勇的意見。

陳素勇沉思片刻,說:“我想前往遠東,再取道美國回英國。您看怎麼樣?”

“這條路線不錯。”這位朋友表示讚同。同時,他告訴陳素勇,“可能旅行的時間要長一些。”

“多長時間?”

“三個月。”

“可以。”

“以往短途旅行你都說忙,離不開,怎麼這次舍得花這麼長時間?”

“此一時彼一時嘛。我剛病了一場,也該放鬆放鬆了。”“對,對對。”這位朋友馬上補充道,“不過,希望你要盡快成行。”

“為什麼?”

“因為現在不是旅遊旺季,費用是一年之中最低的。”

“那就這麼定了。”

“你要不要先回去給你太太商量一下?”

“不需要,她肯定聽了高興。”陳素勇認為,瑪芝莉還從來沒出過國,這次安排的這個旅遊路線又這麼便宜,而且時間還這麼長,豈不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她聽了一定會高興得蹦起來,所以他向他的這個朋友說得很自信。

然而,當陳素勇興衝衝地回家告訴瑪芝莉要到中東和美國做長途旅行時,瑪芝莉聽後卻大聲驚呼:“你是不是瘋啦?”“怎麼啦?”

“你說怎麼啦?這得要花多少錢,你計算過嗎?”

“我計算過。況且,我們結婚十年,我還沒帶你出過國哪。”

“那又怎麼樣?”

“我覺得很對不起你。”

瑪芝莉聽完陳素勇的話,才理解他對自己的一片愛心,也就不再反對了,隻是擔心陳素勇的身體能不能吃得消。

陳素勇告訴她,醫生說他需要好好放鬆放鬆,不但對恢複身體有好處,對治療過去的神經衰弱也有裨益。

“那你就安排吧。”瑪芝莉莞爾一笑。其實,她何嚐不想陪伴陳素勇到國外去遊玩呢?過去之所以不敢想,隻是覺得陳素勇為掙錢建房太辛苦,如果再提這方麵的要求,豈不是給陳素勇出難題,也未免太不識時務,對丈夫太不體貼。

初春,利物浦的天氣像陳素勇的心情一樣,晴空萬裏,陽光明媚。殘冬留下的積雪在暖風的催化下開始融化,上升的蒸氣氤氳得似一層薄薄的霧,清徹而透明,顫微微的,像軟綿綿的輕紗,柔曼極了。樹上的枝條,被暗暗流動的液汁灌得滿滿的,先是變得柔軟,接著開始綻出枝芽,有的像絨球,有的像豆粒,有的像咖啡豆樣的棕色,有的嫩綠嫩綠的,形狀不一,色澤不同,但一天一個變化,都好像掙脫束縛和桎梏似的,顯示著無所畏懼和不可戰勝。宅院裏和街頭公園裏的花草,慢慢變綠,有的報春樣的開了花,青草和花的芳香,招來嗡嗡叫的蜜蜂,在花朵上采擷花粉。鴻雁不時在空中排成隊和列成行,“嘎一嘎一”地鳴叫著,好像告訴人們“春來了”。這裏,那裏,到處都洋溢著春的氣息,到處都顯示著春的生命,到處都給人一種蓬勃向上的力量。

陳素勇與瑪芝莉先是乘坐輪船到了新加坡。在新加坡接待他們的名叫鍾榮光。鍾榮光過去曾在英國國王學院讀藥學學位,經常在陳素勇開的玫瑰餐館就餐,與陳素勇成了好朋友。他學成後到了新加坡工作。新加坡國家很小,是國家、首都、城市和島嶼的統一體,商業非常發達,街景非常美麗,難怪被譽為“世界花園城市”。新加坡的形象標誌是魚尾獅像。水牛車是華人的聚居地;小印度彌漫著印度人特殊的焚香氣味及茉莉花的幽香;阿拉街則無處不充滿著純粹的穆斯林國家的氛圍。此外還有植物園、龜島、聖淘沙等遊玩的去處。他們玩得很開心,尤其是瑪芝莉整天快樂得像個孩子,驚奇地不時大呼小叫,手舞足蹈。他們雖然在新加坡停留的時間不久,卻使他們終生難忘。

泰國的首都曼穀也是令陳素勇和瑪芝莉樂情忘懷的地方。這座享有“東方威尼斯”之稱的都城,市內河流縱橫,水道密布,舟楫如梭。曼穀也是“廟宇之都”,錯落於樓房和泰式高腳屋之間的大小廟宇多達三百多座,身穿黃色袈裟的大小和尚來往於大街小巷之中,空中飄浮的煙塵嫋嫋彌漫升騰,加之誦經聲不絕於耳,活脫脫的一個佛的世界。陳素勇陪同瑪芝莉每到一座寺廟,瑪芝利都要模仿東方人的樣子,焚香磕頭,一舉一動,學得很是像模像樣,然後興奮得似個小鳥。陳素勇看到瑪芝莉這樣開心,精神也格外好,玩上一天,也不覺得疲憊,而且晚上沾枕頭就睡,似乎過去的失眠症被徹底治愈了一樣。第二天一覺醒來,陳素勇發現自己整整一個晚上睡得那麼香甜,高興地說:“芝莉,我發現用一種辦法能治好我的失眠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