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曉京
“金寨桂花香,燕子排成行,斑斕青史銘刻人心上;山高水長,浩浩蒼蒼,永世流芳……”每當這首歌響起的時候,動人的旋律和激昂的歌詞總是令我心潮澎湃,感慨萬千。
爸爸洪學智是大別山金寨走出來的將軍,他的一生跌宕起伏,坎坷、輝煌!2013年是他百年誕辰,作為他的子女,我們有千言萬語要對父親說,最能代表我們的心聲的彙成一句話:爸爸你是我們的驕傲!
父母養育了我們8個子女,我們有的出生在抗日戰爭時期,有的出生在解放戰爭時期,有的出生在建國以後;有的出生在北國黑河,有的出生在南國廣州。父母南征北戰,縱橫千裏,我們是在部隊的懷抱中成長的。爸爸的軍人氣質從小就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威嚴,他的堅韌,他的睿智,是我們子女絕對的權威,但是他對我們的愛,卻是刻骨銘心。
1960年由於受到彭黃事件的牽連,爸爸被貶到吉林省農機廳當副廳長。我和姐姐小陽隨父母來到長春,那時我還不到6歲。東北的冬天寒風刺骨,趕上三年自然災害,幼兒園的夥食也是高粱米,黑饅頭,從那時我就記得4號麵的饅頭又黑又硬,我和姐姐都不習慣,不願意去幼兒園,每星期回家都想找借口,不是說感冒就是說肚子疼,不肯去幼兒園。記得有一次回家,家裏吃白饅頭,這是照顧老紅軍的細糧,父母留給我們星期天回來吃。我看到白饅頭饞極了,伸著小黑手拿起來就狼吞虎咽,一下吃了5個饅頭,結果撐病了。爸爸看著我這樣很心酸,他認為父母之過,牽連了孩子。他想著法來彌補,記得每次他去北京開會,會上發的糖和水果,他都舍不得吃,有時兜裏揣幾塊糖,或者帶幾個都蔫了的水果回來,我們都高興極了。
三年自然災害給民眾帶來的饑荒隨處可見。春天家裏院子裏的榆樹發芽了,就有人隔著院牆采榆樹錢,采了回去當糧食吃。每當爸爸看到這樣的情景,都讓人進到院子裏來采,他歎息老百姓生活不容易。我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由於營養不良得了肝炎,和媽媽到吉林醫大第一附屬醫院住院。醫院的走廊裏躺著好多由於饑餓引起肝炎浮腫的病人,麵黃肌瘦非常痛苦。爸爸看到這麼多的病人,他心裏很難受,一邊搖頭一邊自言自語說:“造孽呀!”
爸爸教育我們要愛惜糧食,吃飯碗裏要吃幹淨,掉在桌上的米粒,他會隨手拈起來吃了。他的言傳身教,給我們做出了榜樣。我們子女8人,衣服都是大的穿過,留給小的再穿。小學的時候,我的棉褲接了好幾處,褲腿、褲腰布都不一樣,膝蓋處還打了補丁。父母教育我們不要講吃講穿,要熱愛勞動;不要好吃懶做,好吃懶做是萬惡之源。小學的時候,我們住校,學校在郊區,離家很遠。每星期回家,我們來回都要坐公共汽車,冬天手腳都凍僵了,我們不停的跺雙腳,嘴裏哈出的氣使頭巾都蒙上了白霜。小學五年級的時候,爸爸鼓勵我們離開八一學校,到地方上小學,接觸人民群眾的孩子,去掉幹部子弟身上的“驕、嬌”二氣。
“文化大革命”的急風暴雨把我們家衝得七零八落,8個孩子分別在不同的地方。爸爸被造反派遊街、批鬥,脖子上掛著大牌子“三反分子洪學智,踏上一隻腳讓你永世不得翻身”。皮肉的受苦,精神的摧殘,爸爸1.8米的大個彎成了蝦狀。可以想象,爸爸這個馳騁戰場,槍林彈雨都過來的人,受到了多大的屈辱。他沒有被敵人征服,卻被造反派按下了頭。他用輕蔑的目光掃視著周圍的一切,他心裏說:老子飛機大炮都不怕,還怕你們這些小鬼。他的心永不屈服,他堅信,憑著對黨的忠誠和對毛主席的熱愛,總有一天曆史會還他一個清白。造反派說他是彭德懷的死黨、黑幹將,他義正詞嚴的回答:“我幹革命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