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蘭點點頭，道：“對啊。”
相思抬手撫上一片葉子，垂眸重複道：“對啊。”
聲音低低的，混在風中，幾不可聞。
相思突然摘下了這片葉子，手一握緊，將其碾得粉碎。
林蘭驚愕，道：“你這是做什麼？”
相思攤開手，把掌心中的碎片都抖落到地上，低聲道：“就是突然有點難受。”
林蘭雲山霧裏，拿出手絹給相思擦手，責備道：“葉子長得好好的，你拿人家撒什麼氣？”
相思抬手撫摸了一下樹幹，輕歎道：“也對。”
院子裏偶爾傳來一兩聲鳥鳴聲，靜謐安寧。
忽然有下人來報，說郭賢來了。
相思默了一會兒，動身去了會客廳。
屋外陽光很明媚，照得屋子也亮堂堂的。
但不知怎麼的，卻沒有覺得屋子陽光。
地上跪著一個男人，他的麵前是一具屍體，蓋著白布。
相思走了進去，忽然不知道怎麼開口。
男人抬起頭來，雙眼赤紅，但卻沒有眼淚，看得出來隻是在極力壓抑著。
這是郭賢，他一開口，嗓子就像是被磨破一樣，啞得不成樣子。
“言惡在哪裏？”
相思沒有料到，這竟會是郭賢開口問的第一句話。
“本侯把她安置在了另一間屋裏。”
郭賢已經知道了今日整個事情的始終，他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道：“我要見她。”
相思微微一怔，點頭道：“好。”
初秋的陽光已沒有盛夏時的高溫，但仍舊帶著暖意。奇怪的是，卻溫暖不了如今正在行走的人。
相思領著郭賢進了屋，暗沉沉的，無端端的壓抑。
屋裏的角落裏停著一具屍體，蓋著白布，布上都有血跡。
郭賢一眼便瞄到了這屍體，他一步一步穩穩地走了過去，然後一抬手，猛地扯掉了白布。
少女的麵容瞬間露了出來，額頭猙獰的傷口，血跡還在，汙穢物還在，臉上青青白白，看著可憐又可怖。
郭賢冷冷地哼笑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突然抽出腰間的鞭子，猛地朝言惡的屍首抽去。
“你要幹什麼？！”
相思駭然失色，連忙去阻攔，但第一道鞭子已經穩穩落在屍首上了。
郭賢瘋癲地笑道：“這妖女害死我大哥，克死了她父母，還勾結韓王，不忠不義不孝，活著玷汙人間，死了也是醃臢了地府！”鞭屍都不足以泄他心頭之恨！！
相思倒吸一口涼氣，奪了郭賢手中的辮子，沉聲道：“你大哥不想言惡受辱。”
死者為大，鞭屍乃是對死者的大不敬。
郭賢顫顫巍巍地退了一步，似是左顧右盼，又似什麼也沒看，茫然無措。
過了會兒，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我哥就是被養的太好了，以為蒼生都可救，以為眾生都可憐。殊不知……他自己才是最該救、最可憐的那個人啊！”
郭賢仰頭看著房梁，似是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他處處為言惡著想，言惡又何曾領情半分？這妖女心裏全裝的是韓王那個人渣！”
郭賢低下頭來，恨恨地盯著言惡的屍首看了一會兒，突然看向相思，怒道：“當日，我求你不要把言惡帶出郭府，你偏要！如今落到如斯地步，全都是你一人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