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千萬不要以為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我真的就能言談自如了。我不過是掌握了一些說話的基本方法,而且隻有富勒小姐和莎莉文老師才能理解我的意思,其他人隻能辨識其中很小一部分。然而在我學會了這些基本語音以後,若是沒有莎莉文老師的天份,以及她執著的努力,我是無法這麼神速地學會自然的言語。
起初,我廢寢忘食地苦練,才使我最親近的朋友能稍稍聽懂我的意思。隨後,在莎莉文小姐的耐心教導下,我一遍一遍地練習每一個字音,練習各種音節的不同組合。一直到現在,她還是天天反複地糾正我錯誤的發音。
隻有那些曾經教導過聾啞孩童說話的人才會理解這意味著什麼,也隻有他們才能領悟到我所必須克服的巨大困難。我隻能全部借助手指來感覺莎莉文小姐的話語:我用觸覺來感知她喉嚨的顫動、嘴的運動和麵部表情,而這經常是容易混淆的。遇到這種情況,我就強迫自己反複練習那些難以發音的詞和句子,有時一練就是幾小時,直到我認為把字音發對了為止。
我的任務是練習、練習、再練習。挫折和疲勞常常令我沮喪,但一想到再堅持一會兒就能把音發準,就能讓親友們看到我的進步,我就重新有了勇氣。我如此渴望看到他們為我的成功而欣慰。
“妹妹就要能聽懂我的話了。”這成了鼓舞我戰勝所有困難的力量源泉。我常常興奮地念念有詞:“我再也不是啞巴了。”一想到我就要學會自如地同母親談話,可以領會她用嘴唇做出的回答,我就充滿了自信。當我發現,用嘴說話要比用手指交談要簡便得多時,真的非常震驚。於是,我不再用手語字母同人談話了。不過莎莉文小姐和一些朋友還會用這種方式同我對話,因為同唇讀法相比,手語字母更方便些,我理解得更為確切。
在這裏,可能我應該對於盲聾人所使用的手語字母稍作說明。那些不了解我們的人好像對手語感到茫然。人們給我讀書或同我談話時,采用聾人常用的一般方法,就是用一隻手在我手上拚寫單詞和句子。我則把手輕放在說話者的手上,一方麵不會影響其手指的運動,另一方麵又可以輕易地感覺到他手指的運動。我和人們看書時一樣,感覺到的是一個個字,而不是單個的字母。同我談話的人因為手指經常運動,因而可說是運指如飛,有些人字母拚寫得很快,就像嫻熟的打字員在打字機上打字一樣。當然,熟練的拚寫同寫字一樣,也成了我一種下意識的動作。
學會用嘴說話以後,我便迫不及待地想趕回家。這個令人激動的時刻終於到來了,我踏上了歸途。一路上,我和莎莉文小姐一刻不停地用嘴說話,我並非為了說話而說話,而是為了利用一切機會來盡量提高自己的說話能力。不知不覺火車已經進站了,隻見家裏人都來到站台上迎接我們。一下火車,母親一把摟我在懷裏,高興得渾身打顫,說不出一句話來,隻是無言地傾聽我發出的每一字音。小妹妹米珠麗抓住我的手,連連親吻,興奮得一個勁兒地又蹦又跳。父親站在旁邊盡管一言不發,但慈祥的臉上卻盡顯欣慰。直到如今,我一回想當時場麵,就不禁淚盈於睫,百感交集。真好像是以賽亞的預言應驗到了我身上:“山嶺齊聲歌唱,樹木拍手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