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五年中,達爾文又去梅莊好多次,經常和父親一起去,有時也和姐姐們同去,和二姐卡羅琳去的次數最多。卡羅琳已與舅父的二兒子亨利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也就是說這對年輕人正在戀愛。兩家的人們預料,他們肯定很快就會正式訂婚的。韋奇伍德夫婦因為達爾文8歲喪母,是在父親和姐姐們關懷下長大的,也夠可憐的,加之小達爾文長得標致,又很聰明,所以深得二人喜歡,愛同己子。八位表兄姐也把他看做小弟弟,十分親熱。1824年夏天,也就是達爾文在什魯斯伯裏學校的最後一個暑假,他接到了一個使他心花怒放、出人意料的消息,他被邀請去梅莊,和韋奇伍德一家度過兩周的假期。
在這極度歡樂的兩周裏,達爾文開始建立起對舅父“喬斯”(喬賽亞·韋奇伍德的昵稱)的極大尊敬與誠摯愛戴。這位一家之主那時是50多歲,平素沉默寡言,態度冷淡,喜怒哀樂不外露,甚至連家裏人,包括妻子伊麗莎白在內,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氣才敢同他正麵對話。他的四個兒子從來沒有同他頂過嘴,幾乎是唯命是從。還好,他本人很善於觀察,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所以,每當孩子們要有合理的舉動時,他都首先走在前麵,提醒他們應該做些什麼了,或應該怎麼做。女兒們如果想求他點什麼事都不得不通過母親,而她也要等到合適的時機,才向丈夫開口。
喬賽亞很滿意自己同當時很多傑出文學家以及幾位科學家的友誼。這些人也都樂於來梅莊小住數日。可是,他接待他們卻很隨便,似乎和他們隻不過萍水相逢,有時他也隻是在用餐時作陪。維多利亞時代的大作家和才子西德尼·史密斯(1771—1845年)曾幾次來梅莊探視他。有一次在談到他的東道主時說:“韋奇伍德是一個出眾的人,遺憾的是他對待朋友表麵上看很冷淡。”
環繞梅莊的樹林異常美妙,對正在搜集更多植物和昆蟲標本的達爾文來說,它是一個難得的令人滿意的獵場。在那裏不但可以找到許多品種的飛蛾和其他別的昆蟲,而且豐富的地衣和苔蘚又給他提供了另一個研究領域。他碰到的各種菌類也引起了他的興趣,並長時間地苦苦思索它們在植物演進中所占據的位置。許多年以後,當他開始形成他的進化論的思想時,他曾經設想菌類會不會就是動物與植物之間的中間鏈環,但是後來他放棄了這種假說。
達爾文的父親認為達爾文對博物學入迷隻不過是一種嗜好而已。他的初衷是讓小兒子長大了去作一個牧師,在教會裏找到出路。所以把他送到巴特勒開辦的學校去學古典文學。當他發覺達爾文對這些根本不感興趣時,便決心把他培養成一位名醫,像自己一樣的醫生。喬賽亞·韋奇伍德看待這件事的態度要比達爾文父親嚴肅得多,認為達爾文迷戀博物學決不單單是一種嗜好,很可能就是孩子將來發展的方向。他本人對這門學問有強烈的興趣,他那藏書豐富的圖書館裏收有許多卷關於自然界奇跡的書籍,其中包括懷特的《塞爾伯恩博物學》。達爾文在什魯斯伯裏學校三年級時讀過這本書,書中關於自然界生物的敘述,使他感到非常新鮮。16歲生日時,舅父送給他一冊作為禮物,他真的高興極了。
喬賽亞·韋奇伍德鼓勵達爾文把所觀察到的一切詳細記錄下來。那時達爾文已經對他所觀察的和所搜集的標本做了一些簡單的記錄,還時常附有粗糙的鉛筆畫的插圖,注上一些說明文字,可是他的舅舅要他再詳細點,做得更好些。
“隻做摘記是不夠的,”他說,“你必須把自己當作一個畫家,但是要使用文字而不是用畫筆與顏色。當你描述一種植物、一種動物甚至一種苔蘚的時候,你必須而且一定使別人能夠根據你的描述,立刻辨認出這種東西來,最好能讓人知道它同其他東西的本質區別。”
達爾文遵從舅父的叮囑,為了能寫得更流暢,想方設法豐富自己的詞彙。他靠重讀一些英國作家和詩人的作品實現了這一目的。他攻讀了莎士比亞的全部戲劇和詩,他對新出版的蘭姆姐弟倆(瑪麗·蘭姆,1764—1847年;其弟查爾斯·蘭姆,1775—1834年,英國散文家)編的《莎士比亞戲劇故事集》非常感興趣。他也很喜歡讀當時風靡一時的司格特(1771—1832年,美國詩人、小說家)小說及拜倫(1788—1824年)、柯勒律治(1772—1834年)、雪萊(1792—1822年)和華茲華斯(1770—1850年)等英國詩人的詩歌。但密爾頓仍然是他最喜歡的作家。從12歲起,他就隨身攜帶一冊薄薄的皮封麵《十四行詩》,他經常讀這些詩,幾乎每一個字都能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