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異動(1 / 2)

大雨下,雷聲隆隆,一道接一道的電光,在林外閃爍著。

昊禕靜靜佇立在一株大樹旁,任由雨水從枝葉間流淌下來,敲打著他的身體。

他深知自己根本不該循著暗記偷偷來到這裏。可不知為什麼,他還是鬼使神差地來了。

“隆!”一個激雷在林頂爆開,昊禕心累神疲,頹然地背倚大樹,受著各種思緒的衝擊。

自從十九年前遭遇那場浩劫,他的生活便徹徹底底被顛覆了。漸漸地,他變得冷漠消沉,對什麼事也不想知,不想理。

“嚓嚓嚓!”由遠而近的足音使他驀地警醒。

風雨裏,四個頭頂竹笠,身披蓑衣的人來到樹林外的空地,停了下來。

“少主!”四人見到昊禕,齊齊躬身下拜。

昊禕別過臉去,沉聲道:“我早說過,我不是你們的什麼少主!”

四人中一個身材清瘦高挺、目光銳利的長者懇切地道:“您是哈達禮王族僅存的骨血,我等皆心甘情願受您的驅使!”

昊禕仰首望著漫天雨幕,一字一頓地道:“可濟朗叔叔不要忘了,我的姓氏是阿史那。”

濟朗默然半晌,忽然聲音轉冷道:“可您的父汗並沒有給予您這個姓氏應有的榮耀與幸福,反而帶給您長達十九年的噩夢!”

昊禕渾身一震,眼前驀地閃過母親混濁的目光。

濟朗將昊禕微妙的波動盡收眼底,續道:“當年,碩多頭人拚死掩護我四人脫險,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我等能助少主一臂之力,為哈達禮部複仇!”

“複仇?”昊禕緊緊閉上眼睛,語調中透著無限淒涼,“弑父殺兄,為母族複仇?”突然,他猛睜雙眼,目光中厲芒一現,閃電般射向濟朗。

濟朗驚得後退一步,顫聲道:“不……當然不是。”他頓了頓,目光與分立左右的朱赤、由桑、索泰交會後,情緒重又激昂起來,“我們隻是想輔佐少主登上汗位,讓流淌著我們哈達禮血液的您成為北厥國的主宰!”

昊禕垂下眼簾,沉默不語。良久,靜靜地將目光移往遠方。

遠處民居透出的燈火,標誌著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比對宮廷中的鬥爭仇殺,昊禕的深心處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厭倦。

“對不起,”昊禕的麵容恢複了慣常的冷漠,“我對汗位沒有絲毫興趣。”言罷,轉身緩步而去。

“少主!”濟朗忽然攔在昊禕身前,率其他三人轟然跪倒,“多年來,我們暗中招兵買馬,蓄勢待發。如今,北厥精銳盡被派往中漢,正是天賜良機。隻要少主振臂一呼,我等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他見昊禕仍舊無動於衷,忽然長歎一聲,悲憤道:“就算您不為自己著想,也不為您的母親想想嗎?十九年了,您難道忍心看著她繼續在冷遇中飽受摧殘嗎?”

昊禕深如淵海的眼中閃過一絲淒迷。他想起母親發病那天,大雨也是淅淅地下著,隻是少了眼前的電光和雷響,是黑夜而非白晝。

深藏的痛苦不能自製地湧上來。良久,卻隻淡淡地道:“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

濟朗定定望著昊禕漸漸遠去的背影,像是自言自語地道:“少主,我們還會見麵的!”

雨聲淅瀝裏,水珠由殿頂的斜簷串瀉下來,在若繁麵前織出一麵活動的水。雨水帶來的清寒,使她靈台一片清明。

早上,她從雅倫可敦處得知,琅琊王北上的八萬精銳已被昊禎擊潰。今日,昊禎將率軍進入中漢國境,與睿軒太子會合,南北夾擊琅琊王餘部。兩線作戰的琅琊王終於自食其果,他的軍隊已經人心惶惶,全無鬥誌,被殲滅隻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