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肯，他是不能。
她仍是看著他，等他的回答。他終於開口：“你忘了我吧。”
她玉容慘白。已有晶瑩的液體在她的眼眶裏打轉，她倔強地不肯讓它落下。她點點頭，啞聲說道：“我明白你的選擇了。你走吧。”
不，你不明白。他想大聲告訴她。可是他隻是微微張口，又閉上了，他定定地看了她許久，然後，轉身，離去。
離開原本是他和她的天地。
宋子謙苦笑地搖搖頭，他現在陷入回憶的時間是越來越多了。這不是一個好現象。他要見的是活生生活在現實裏的秦微，不是回憶裏的秦微。
可是秦微到底在哪裏呢？
“齊兄，我想再道賈府那裏去探問一下，或許還有別的被我們忽略了的東西。”宋子謙想了許久，覺得再這樣找下去也不是辦法，或許賈府裏有更多的線索。
“沒問題，隻要宋兄想去，小弟自然是奉陪到底的。”齊明遠爽快地回答。
上次齊明遠先接了宋子謙再去的賈府，繞了一大圈，而這次直接從齊府去賈府，則快了許多。
一進賈府，早已得到下人通報的賈老爺便笑著迎了出來。上次這位宋爺出手闊綽，光看看秦微的畫作，出手便是一千兩銀子，也不知是從哪兒跑出來的財神爺。後來待他們離去，他私下打聽，方知道這宋爺是塞北非離牧場的主人，每天都會賺進大把的銀子，而且沒人敢惹他。現在這財神爺又來了，也不知道這次又有什麼事。
賓主寒暄一陣，在大廳坐下品茶。
賈老爺試探地問道：“不知宋爺這次來到敝宅，有何貴幹哪？”
宋子謙微笑道：“也沒什麼，隻是上次聽賈老爺談起如何得來秦微的畫作，宋某十分欽佩。如今不請自來，特地登門拜訪，想向賈老爺學習一番，以後也好慧眼識珠，或許能在一堆字畫中得來一兩件珍品。還請賈老爺指教。”
賈老爺得意地哈哈大笑。想不到這宋爺也有向他學習的時候，看來他真的是慧眼識珠啊。於是，他便得意地將當日情形又講了一遍。
宋子謙和齊明遠含笑聽著。看來這賈老爺也真是人如其名，不愧此姓啊。給他三分顏色，他還真開染坊了。
宋子謙倒也聽得仔細，可是，這賈老爺翻來覆去就那幾句話，也沒什麼新意。看來，他想從賈府得到線索的希望又落空了。
正在此時，外麵的遊廊傳來一陣爭吵的聲音，其中似乎還夾雜了一個孩子的聲音。宋子謙和齊明遠對望一眼，皺了皺眉。這賈府對下人的管理也太差了吧？主人在大廳待客，怎麼就在外麵吵起來了？
賈老爺顯然也聽到了外麵的爭吵聲。他麵色一沉，這些下人太不懂事了，怎麼在外麵吵起來了？不知道他在大廳裏招待貴客嗎？要是氣走了這財神爺，看他怎麼收拾他們！不過看宋齊二人似乎已經聽到了外麵的爭吵，他要是不管管，他這老爺也太沒威嚴了。
思及此，賈老爺滿臉堆笑地說道：“我這府裏的下人太沒規矩了，讓二位見笑了。”隨即沉下臉對身旁的仆人說道：“誰在外麵吵？去把他們喊進來！太沒規矩了！”
一會兒，一個家丁和一個男孩走進來。那家丁一臉恭敬，那男孩卻是一臉不服。
賈老爺一臉不悅：“賈福，你平日也是知禮的人，怎麼今日在外麵吵鬧？還有，這孩子從哪兒來的？”
那家丁賈福回道：“回老爺，小的今日奉命將小姐的字畫都拿出來曬，防黴氣，這孩子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對著小姐的字畫指指點點，小的見他識字，也未曾多管。豈料這小子竟敢看不起小姐的字畫，小的不許他多說，他就和小的吵起來了。”
賈福如此一說，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孩子身上。隻見這孩子約莫六七歲年紀，有些營養不良，穿得有些破爛，但卻整潔。他一臉不服，嘴裏嘟囔著：“她寫的畫的就是不好嘛。”
小順在宋子謙耳邊輕聲說道：“這孩子是我們上次來賈府路上問路的那位大嫂的孩子。”宋子謙頷首，示意已知道了，且看賈老爺如何處理。
賈老爺心下不快，礙於宋齊二人在場，不便發作，隻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說道：“你這孩子是從哪兒來的？料你不過認得幾個字，就胡亂評起別人的字畫來了！小女自幼師從名家，豈是你這孩子所能及！”
那孩子一昂頭，說道：“那些字畫都不如我娘的好！特別是你們小姐寫的梅花小篆，笨重呆板，哪有我娘寫得好看！”
此言一出，賈老爺臉上掛不住了，怒道：“你這沒教養的孩子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我是和我娘來給賈小姐送繡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