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疏兒,疏兒,”禦覃拉了拉她的耳朵。

“你別拉她的耳朵,她知道了會吃了你的。”斂寒一派悠然自得、世外高人的樣子,放下一直拿在手裏用來掩人耳目的書,但話一出口,不由得一愣,自己怎麼知道?好像這是他自己的一個弱點。

果然,“誰,誰扯了我耳朵?”疏影立刻清醒,咬牙切齒地說:“禦覃,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不許叫我疏兒!”

禦覃吃了疏影數拳之後,頗為驚異地瞅著斂寒,隨後不自然地說:“饒了我吧,我們一定演好《羅密歐與朱麗葉》,行嗎?不過我一定要飾羅密歐。”

疏影順著他說:“ok,朱麗葉由秋眠來飾,教父、雙親、修女由寒依、老麻雀、落川來飾……”然後成功地看到斂寒的臉氣得發白了,哈哈,秋眠是朱麗葉,羅密歐不是斂寒。不過為什麼連寒依的臉色也這麼差呢?她一直都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呀!

“導演!我是一個男的啊,你叫我演修女?還不如一刀殺了我!”落川忿忿不平地大聲說,同時也沒有忽略疏影的目光已隨斂寒移到教室外。

斂寒疾步走出教室,極目望向天際,如洗的藍天,他的心是否也如此一塵不染?

排演得極不成功,大家都有些別扭,因為老班的出現太頻繁了一點,問一些都不知道怎麼回答的問題:“怎麼選了這麼個莎翁愛情劇?怎麼才進展到這裏?……”

疏影多想不客氣地回答,還有的班上玩《天鵝湖》呢,排演都還沒有開始啊。

忙忙碌碌度過五月,終於書含社推出的莎翁舊劇被學校選中了,老班大大地讚揚了同學們。很快正式演出的時間也到了。

疏影和聽晚緊靠在一起,為自己排的劇感到自得不已。還從別人那兒借來了望遠鏡,以便觀察。斂寒在台下坐得很不舒服,一股煩腦自從書含社成立以來就珠胎暗結。台上的秋眠(朱麗葉)安靜而憂愁地長眠在棺內,而禦覃正拔刀自刺胸口,氣氛到了高潮,斂寒覺得自己可以感受到朱麗葉頰上的淚水,不由吟道:“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疏影心頭一緊,瞪了一下斂寒,似乎在說他用句不當,秋眠不是好端端的嗎?

結束之後,老麻雀說:“好感人啊,怎麼形容呢?”疏影揚揚眉,無不得意地說:“哀感頑豔!”氣得老麻雀幹瞪眼。

17

斂寒走出禮堂,麵朝校園的小池塘,心裏千轉百回。

“天下本無事,祗是庸人自擾之,始為繁耳,但當靜之於源,則亦何憂不簡也。”疏影無聲無息地走近,靜悄悄的,隻有心跳。

斂寒回望一眼:“看來我們是朋友。”不知怎麼,平時看不順眼的從容自若疏影都有些欣賞了。

還來不及細細思考,疏影就被寒依拖走,好像模模糊糊裏沒有反駁,真奇怪啊!

落川走近秋眠,說:“你真棒啊!”秋眠嫣然一笑,並不以為然,目光在人群裏尋覓,始終沒有出現她所企盼的身影,會是誰呢?

夕陽羞澀地親吻著大地,秋眠獨自用腳在地上畫著圈,斂寒在遠處緊鎖眉頭,雙手握成拳……

“斂寒?”禦覃伸手不解地在斂寒眼前晃了晃,“走了啊,大家都走了啊。”

斂寒斜挎著他的淡藍色書包,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沒由地,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寞落後的寂靜,抬眼看著血色的夕陽。長長重重地歎息,誰說少年不識愁滋味?

誰也不知道此時遠在3公裏以外寫作業的疏影,心口猛地一縮,一股傷感的錐心之痛緩緩地漫過全身,不覺抬頭看著天空,窗外晚霞正爛。斂寒似笑非笑的臉一閃而過。

“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風輕輕地吹,葉微微地搖,萬家燈火正明,在那一個被快樂遺忘的角落裏,似乎不隻疏影記起了這句話……

吃過晚飯,落川打開文具盒,無意之中再見了一枚封存很久的紙鶴,捧起放在手心上,想到了折鶴之人。

晦跡韜光,但蕙心蘭質的寒依,獨一知己耳。手心裏的紙鶴似乎微撲著雙翅,在微暗燈光下,栩栩如生。“此去蓬山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紙鶴啊,紙鶴,你是否也可以起到青鳥的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