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們想徹底理解這些書,就需先了解我。對我的經曆、性格、愛情和夢幻必須要深入地了解。”卡夫卡寫道。
1880年7月3日上午,奧匈帝國統治下的布拉格,繁華大街上的一個熱鬧的化妝品批發店“卡夫卡商行”。商行裏幾個商人正在討價還價,高聲爭執,幾個夥計正忙著把貨物搬進搬出。這時一個慌慌張張的女傭跑進來,一邊喘氣一邊高喊:“先生,先生,太太快生了!”
商行老板赫爾曼·卡夫卡把頭扭過來問:“請大夫沒有?”另幾個來進貨的商人見他要走,馬上趁機把價壓得死死的,赫爾曼頓時滿心的不樂意,不耐煩地衝著女傭揮揮手,說:“快把大夫請了,我就回來。”
等他幾個回合把價錢終於談好,開始算帳收錢時,女傭又興衝衝地跑了進來,叫著:“先生,恭喜先生,太太又生了一個男孩!”
赫爾曼得意地笑了起來,一邊監督著夥計們打點貨物,一邊同那幾個正向他祝賀的商人聊起來:“現在我兒子條件多好,還有醫生上家裏來守著!我小時候哪有這些,別說出生時全憑命大,就連19歲摔斷腿第一次去醫院也花的是我去替人做工掙的錢,父母從來沒有一個子給我……”
這天出生在這個猶太中產階級家庭的孩子就是弗蘭茲·卡夫卡。他的父親赫爾曼·卡夫卡是一個白手起家的化妝品批發商,強健、固執、粗魯、嚴厲,是個暴君型的專製家長。他喜歡抱怨和吹噓自己小時的艱難生涯,崇拜物質上的成功和社會地位的提高。他對兒子的天才與個性很不理解,對他的管教十分嚴酷。這對卡夫卡後來憂鬱、內向的性格的形成,無疑有著重大的影響。卡夫卡的母親柔麗葉·卡夫卡出身名門,是個身材單瘦、質樸而溫柔的婦女。她一生的心思都放在丈夫與孩子身上。但與丈夫一樣,她對兒子的醉心於文學也很不理解。
卡夫卡在家裏排行第三,但因兩個哥哥早夭,他升為長子,使他具有“長兄意識”。小時候的卡夫卡聰慧敏感。他未能繼承母親家的社會地位,卻繼承了母係親族的纖弱的身體、傑出的智能和他們的善良與憐憫。他性格羞怯內向,善於觀察,勤於思考。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卻能在他心中引起巨大的反響,甚至影響到他的性格的形成。小時候的一個晚上,他不停地哭泣,鬧著要水喝,他成人後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他回憶說:“現在想起來並非因為口渴,大概是心頭煩悶,而又畏懼孤獨的緣故。”他父親喝斥不住,便一把將他從床上扯起,帶到外麵陽台,叫他隻穿一件睡衣,孤零零地呆在那兒。而後把門鎖上,自己回去睡覺。這件事對卡夫卡產生了極大的傷害,使他開始反思自己的價值和人生的意義,並得出悲觀的結論。從此他聽話了,但也更孤獨、更加憂鬱,與父親也大大疏遠。
一次,同一街區的孩童拉他去掏一棵大榕樹上的燕子蛋,最大膽的頑童爬在樹上,叫卡夫卡摘下帽子接著,便從鳥巢裏把一枚枚蛋掏出扔了下來。卡夫卡接了,小小的鳥蛋卻都從帽沿旁落下,叭地一聲摔在地上。最後兩枚終於接住了,但卻也撞碎了,黃黃地糊滿了帽子。樹上的頑童從褲兜裏掏了兩顆石子放在鳥巢裏,飛快地溜了下來,大家便一起責怪卡夫卡,譏笑他是布拉格最笨的人。小夥伴都走了,卡夫卡卻一人躲在街對麵,看著燕子歸巢後,嘰嘰喳喳地圍繞著榕樹叫個不停,他感到非常地憂傷與負疚,從此就拒絕再戴那頂花格呢帽。他讀小學時,母親放心不下,每天派保姆按時接送。但保姆有時因故遲到,有時學校提前下課。出於孩子頑皮的天性,每當這時卡夫卡便隨著班上的頑童湧到街上去玩,其內容之一便是打群架。
這幫頑童曾從教學鍾樓上捉來過一隻小貓,關在一個籠子裏,百般虐待,讓小貓不停地發出哀鳴。老貓聞訊趕來,就被頑童們當作練習彈弓的靶子,老貓嚎叫著一次次奔逃,又一次次回來。頑童們哈哈大笑,隻有卡夫卡悄悄地顫栗著,他為沒有勇氣放走小貓而感到羞愧,不禁流下了淚水,這更引起了頑童們的嘲弄和鄙視。所以,為了證明自己並非像同學們所說的那樣是“一個被母親寵壞了的嬌寶寶”,“一個小猶太懦夫”,卡夫卡每次總是勇敢地參加打群架,並且總是站在人少的一邊。結果總是被打得半死,衣服撕爛、扣子扯掉、臉帶傷痕、渾身髒兮兮地回到家裏。有一次,負責照料他的保姆與廚娘氣憤已極,順口說了他一句布拉格土話:“你真是一個ravachol。”這是什麼意思,卡夫卡百恩不得其解。後來父條告訴他,這是一個流氓、罪犯、殺人者的名字。這使他大吃一驚。廚姣竟無端地把他劃入一群連自己都不明白的人之中,成為邪惡、神秘的一部分,這使他感到極端恐懼。第二天,他病倒了。病好之後,他再也沒有參加街戰,人們也不再說他是個“ravachol”。但是這種莫名的罪惡感卻深深地印在他的心田,使他常常感到無端的自卑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