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印刷所的歲月(3 / 3)

聽了這些話,富蘭克林的心猛地一震,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在這之前,自己對她們確實有好感,並經常和她們在一起。現在聽了這位好心的婦人的警告,他猛地意識到自己確實在交往中忽略了許多事情。

船繼續前行,不久便到了紐約。下船時,那兩個女人熱情地邀請富蘭克林到她們的住處去做客,富蘭克林婉言謝絕了。第二天,船上突然發現失竊,船主的許多東西不翼而飛。後來,又傳出消息說,警方從那兩個女人的住處找到了贓物,現在她們被拘審了。

富蘭克林聽到這個消息,在震驚之餘不覺暗暗慶幸。他認識到,在社會生活中,對周圍人的洞察能力太重要了。一個人要想立足於社會,不僅要有一種闖蕩精神,更要有對周圍複雜環境的判斷力和洞察力。這次旅途中,他們的船曾在一塊大岩石旁擦邊而過,險些觸礁翻船,但對他來說,能夠避開這樣兩個女人的糾纏,要比避開暗礁更為重要,因為這是一次人生教訓。

像這樣的經曆,富蘭克林在生活中是經常遇到的,而正是在這一次次的經曆與反思中,他才走向了深刻。從紐約回來後,他把父親的信交給了威廉爵士。爵士看過信,不禁哈哈大笑,連聲說:“這約瑟也太膽小了,人不能一概而論,年長人就謹慎嗎?年輕人也不一定就是輕率的。既然他不肯幫你開業,我來幫你,你現在就把必須從英國購買的物品開一張單子給我,我去訂購。你以後有能力再還給我。總之,我很希望費城有家像樣的印刷廠。”

他說這話時,態度是認真的,富蘭克林對此深信不疑。對於在費城開業的計劃,他一直是守口如瓶的,因為他不想讓人家知道自己把要幹的事業都寄托在別人身上。於是富蘭克林馬上把創辦印刷廠所需要的設備開了一個清單交給州長,州長看後連聲誇讚他想得周全。接著,他說:“假如你能到英國親自選擇鉛字,並檢查各種機器的質量,是不是更方便些?你在那兒還可以認識一些人,和書籍與文具業建立一些聯係。”

富蘭克林覺得這樣做也很有好處,便同意了。於是州長說:

“那麼做好準備,坐‘安妮絲號’去吧!”

“安妮絲號”是往來於倫敦與費城之間的唯一的船隻,但那時距離起程時間還有好幾個月,這樣富蘭克林隻能一麵在凱謀處工作,一麵焦急地等待著。

在這期間,州長對富蘭克林非常熱情,他常請富蘭克林到他家去。一見麵就談要如何幫他開業這件事,除了答應通過銀行彙款幫助購買印刷機、鉛字、紙張之外,他還答應寫信給他的朋友,讓他們幫助具體辦理。但一到了富蘭克林去取信件的日期,他總是說:

“再過幾天再來吧,再過幾天我就給你。”

這樣一推再推,幾乎錯過了起航的時間。在臨行前幾天,富蘭克林又去辭行並領取信件。迎接他的秘書說:

“州長正在寫信,開船前他會送到。”

不久,那隻船便停泊在紐開色港了。州長果然又托秘書傳出話來,說他有公務羈身,不能相送,但信馬上就捎來,並衷心地祝願富蘭克林一路順風。秘書的態度萬分謙恭。在船起航前,富蘭契上校來了,他是經常和州長在一起的,富蘭克林很早就認識了,因此他想,福蘭契一定是代表州長來送公文了,州長給他的信就一定隨身帶著。於是富蘭克林便向船長索取信件,船長說:“所有的信都放在一起了,在到達英國前便會揀出來。”船進入了英格蘭海峽,船長開始幫助富蘭克林找那幾封信件,但費了好大的力氣也不見信的影子。最後他們挑出了六七封有州長筆跡的信,但都不是托富蘭克林帶捎的,其中有一封是寫給一個文具商的。富蘭克林猜想,這很可能便是約定的信件。

1724年12月24日,船到達倫敦,富蘭克林馬上去拜訪那個文具商,並說明是州長基夫派他來的。

“我不認識這樣一個人,”他一麵說著一麵拆開信,“噢,這是李德斯田的回信,他是個騙子,我早和他斷絕往來了,他的信我不接受。”

富蘭克林一下子愣住了,他斷定這絕不是州長寫的信,他回想起以前與州長交往的一幕幕經過,開始懷疑州長的誠意和為人了。他帶著迷惑找到自己的朋友田納,把這件事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田納聽罷不禁大笑起來。

“他呀,你怎麼能相信他,他拿什麼給你回款呢!”

接著,他便把州長的為人告訴了富蘭克林。原來這個州長有這樣一個習慣:他想討好大家,但又沒有東西可以幫助別人,所以就空許些願望。除此之外,他倒也是個不壞的人,文章寫得很好,對老百姓也做了些有利的事,當地的一些很好的立法就是他規定的,並是在他任期內通過的。富蘭克林聽到這裏,真是又可氣又可笑。可氣的是一個州長玩這種把戲騙一個可憐無知的孩子,可笑的是自己在外麵跑了這麼久還這樣幼稚可欺,以致造成這樣一個荒唐的笑話。但通過這個教訓,富蘭克林覺得一下子長大了許多。

富蘭克林受騙後,兩手空空地來到了紐約。在田納的幫助下,找到了一家印刷鋪,後來又轉到林肯協會廣場的另一家印刷鋪瓦茨那裏去,在那兒他工作了很長時間。經過許多次磨煉後的富蘭克林漸漸地能夠應付周圍的事了。有時還表現出非常出色的適應能力和應酬策略。

這是一家規模很大的印刷所,富蘭克林被分配到印刷車間,那兒有50多名工人。也許一個群體內部總是有某種本能的和諧和一種保護性的封閉,對於陌生事物的介入總有一種相對的排斥性。富蘭克林到了那兒就遭到了冷遇。開始的一段時間裏,工人們與他非常隔膜,許多事都不喜歡他參與,工作中也很少與他順利合作,他們的一些習慣和規矩也是富蘭克林很不理解的。

為了盡快改變這種狀況,富蘭克林仔細地研究了這些工人的習慣。他們大都非常能喝酒,自己所掙的那點微薄的工資幾乎全花在酒費上。與他在同一機器上工作的那個人,更是厲害。他每天早晨喝一紮啤酒,早餐時刻就著麵包和乳酪喝一紮,在早餐和午餐之間喝一紮,吃中午飯時喝一紮,下午6時左右又喝一紮,工作結束時還要喝一紮。對此,他還頗為得意地說,這叫“一分酒勁一分力氣”,要應付繁重的印刷工作就得這樣。

富蘭克林對他們這個習慣很是憂慮,想幫助他們改掉。於是他想了一個辦法:在每次工作中他都用兩手各提一版鉛字,自由地上下樓,而在這以前他和工人們一樣都是用兩隻手搬一版鉛字。做其他活時,富蘭克林也總是顯得比別人有力氣。對此工人都很奇怪,稱他為“喝水的美洲人”,言外之意就是他雖然不喝啤酒卻這樣有力氣。

由於富蘭克林生活很節儉,工資常有一些剩餘,那些愛喝酒的人沒了錢總到他這兒來借。有時,一星期他便得墊付30先令。突然有一天,在周六發工資時,富蘭克林竟意外地向各工友借來5便士,這使他們幾個很奇怪。第二天一早,富蘭克林對這幾個人說,要請他們去吃早點。工友們高興地隨著他來到附近的一家餐館,富蘭克林為他們各要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米粥,上麵撒上一些胡椒粉,另外還有一些碎麵包和牛肉。大家香甜地吃完這頓早點,滿意地去工作了。在中午時,富蘭克林站起身來把昨天借的錢還給他們,可大家發現手中的錢隻有三便士半,一時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昨天借的那5便士是大家喝啤酒要花的錢,”富蘭克林笑著說,“現在少的那一便士半是今天的早餐錢,我已替你們交給老板了。”

工友們相互看著,他們明白了原來這是富蘭克林在給他們講一個道理:吃麵包和米粥得到的力氣不比喝啤酒差,而且非常省錢。從這件事以後,大多數工人都改掉了濫喝酒的壞毛病。

過了不久,富蘭克林又被調到排字車間,這項工作對他來說是輕車熟路的,因此一到那兒他就挑起大梁來。

富蘭克林技術嫻熟,工人們對他非常尊敬,他的威信也越來越高。一次,他發現印刷所有一些規定不合理,便提議修改,工人們沒有一個反對的。

富蘭克林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逐漸鍛煉、成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