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王熙鳳正言彈妒意(3)(1 / 2)

一篇奸盜淫邪文字,反以《四書》、《五經》、《公羊》、《?梁》、秦、漢諸作起,以《太上感應篇》結,彼何心哉?他深見“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有女顏如玉”等語,誤盡天下蒼生,而大奸大盜皆從此出,故特作此一起結,為五陰濁世頂門一聲棒喝也。眼空似箕,筆大如椽,何得以尋行數墨繩之。

探春處處出頭,人謂其能,吾謂其苦,迎春處處藏舌,人謂其怯,吾謂其超。探春運符咒固足役鬼驅神,迎春說因果更可降狼伏虎。

第七十四回,更有甚者是那些昏聵的富豪權貴竟然遍翻全園??全書去查找奸證,從而令雪芹心冷。《石頭記》一書未最後寫完實實與不遇知音有極大的關係,“底事致君清興減”,到後來,他已經無心於此了。“抄檢大觀園”畢竟是假人假事,甄家因“宮中奪錦”而被抄則是真事真情,是真家事也。其中二爺二奶奶拿老太太東西典當,鳳姐典當自己的項圈首飾,以應付日常家用及內愚“嫌隙人”馬氏和外祟“夏太監”、“周太監”的索要,都是實情。梅溪當年積攢的財物,都用在了雪芹之家。真是其難萬狀。

第七十五回“開夜宴異兆發悲音”,不但賈家氣數將盡,允?雍正之家,亦是如此,深負了康熙老爺子“為子孫謀千年業”的一片苦心,因而才有先靈之歎。“賞中秋新詞得佳讖”,母子夫妻骨肉團圓,也僅是一瞬之事。從獲釋歸來答謝親友,到中秋賞月:說笑話,寫詩歌,都隻在頓飯之間,宴席再一擺,重新入座,老爺過世就已是兩年了!

第七十六回“凸碧堂品笛感淒清,凹晶館聯詩悲寂寞”,高山低穀,滄海桑田,“轉眼回頭連姑娘也不見了”。往日之榮華,隻餘淒涼一曲,《即景詩》再一次詳說了他二人的這一段傳奇生涯。出妙玉,湘雲黛玉同入尼庵。

第七十七回“俏丫鬟抱屈夭風流,美優伶斬情歸水月”,孔梅溪這位當年的俏丫鬟、美優伶,因負屈含冤而鬢發先斑風流盡逝,她隻好獨對禪堂揮劍斬情,歸鏡花水月??可見而不可即。

曹雪芹這位往日的癡情公子,他隻好“大肆妄誕”“杜撰芙蓉誄”,杜撰了“一字一咽,一句一泣”的長文,即《石頭記》一書,來誄悼“芙蓉女兒”已死了的情和文。希望能召回她夭亡了的情感,脫離玄墓,重返紅塵。

但因獅虎成群,豺狼遍地(第七十九回),應憐真女孔梅溪在冷酷君王的淫威下,受盡摧殘而懨懨待斃,作為反暴政的王道之士,曹雪芹他隻好賣假藥,說假話,胡謅了一篇“妒婦方”,即《石頭記》一書,為妒婦療妒??他本意原為譏刺冷酷的君王,那殘暴的昏君,但鑒於“棠棣之威,??之悲”,他隻好寫此“閨閣庭幃之傳”,??借女子來譏刺暴政,幹涉朝廷。(第八十回)

以上八十回《紅樓夢》終。

如此看來,說《石頭記》即《紅樓夢》即《風月寶鑒》是一麵“兩麵皆可照人”的“鏡子”,一篇“表裏皆有喻”的書,一部“一聲也而兩歌,一手也而二牘”的作品,還是有些理由的,並非在下妄說。作者、批者及戚蓼生的話語,還是符合《紅樓》實際的。

反過來,不這樣看,就不能不陷於種種矛盾之中,甚至許多大標目都是與正文對不上號的。包括第一回的“賈雨村風塵懷閨秀”,第二回的“冷子興演說榮國府”,第四回“葫蘆僧亂判葫蘆案”,第七回“周瑞歎英蓮”,第十三回“秦可卿死封龍禁尉”,第十五回“王熙鳳弄權鐵檻寺”,第二十六回“蜂腰橋設言傳密意”,第四十六回“鴛鴦女誓絕鴛鴦侶”,第五十九回“絳芸軒裏召將飛符”,第七十七回“美優伶斬情歸水月”等等。賈雨村懷念的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丫頭,原非閨秀;冷子興並沒有演說榮國府,僅隻是飯間閑話而已;門子早已還俗,不應仍稱“葫蘆僧”且案情清清楚楚,本非葫蘆案,判案的也不是“葫蘆僧”;周瑞家的,絕非周瑞;龍禁尉本非封的,被封的也不是可卿;鳳姐弄權在饅頭庵而非鐵檻寺;蜂腰橋紅玉幾句話也談不上設言;鴛鴦不願做賈赦小老婆絕非“誓絕鴛鴦侶”,鴛鴦誓不嫁寶玉也非誓絕鴛鴦侶,他們算不得“鴛鴦侶”,寶玉也沒要她;絳雲軒久已無人,寶玉在怡紅院,標目卻是“絳雲軒”,叫平兒來雖可勉強算“召將”,但根本沒有“飛符”;芳官歸水月也談不上“斬情”,她不過是一個情竇未開的少女,也早已不是優伶了。凡此種種都是明顯的矛盾,明擺的“文不對題”;其他,現實主義文筆和神話點睛的矛盾,時間、地點、年齡、人事的矛盾及詩詞謎語酒令奇衣奇食奇玩奇物種種問題,就不細說了。

因此,隻準正照,不準反照《風月寶鑒》,反閱《紅樓夢》,反看《石頭記》是無理的,是與作書人的旨義相背離的。隻有反照《風月寶鑒》,才能識《紅樓夢》內情,明《石頭記》主旨,解“一芹一脂”生平及撰評《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過程,才是此書的真正知音。用西歐資本主義及今日社會主義時代的理論觀點,去套《紅樓夢》和中國古典文學,不可能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