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新史料辨證??對明義等若幹詩歌的講解
前邊我們在《甄家紅樓引論》諸文中已經證明了真本《紅樓》即《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記者石頭即是《情僧錄》的錄者情僧、空空道人,他就是“吳玉峰”下“悼紅軒”中的增刪披閱者曹雪芹;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評者脂硯齋、“脂硯先生”,也即是“畸笏叟”、“鬆齋”、“立鬆軒”,她就是她自己說的“已逝”或“已沒”了的雪芹之“弟”,《風月寶鑒》的題者棠村、孔梅溪。曹雪芹即是書中惟一的男主角,賈寶玉等男兒全是他一個人的化身;孔梅溪即是書中惟一的女主人,應憐的真女、真釵黛、史姑娘、寶釵、黛玉等賈府十二釵全是她一個人的化身。白雪紅梅便是一切。作者批者的生平便是《紅樓》內幕,《紅樓》內幕也即雪芹和梅溪的平生。??曹雪芹把他二人生平曆史及音容笑貌分別寫在了種種幻造的假人身上,一方麵演說當時的人情風俗,一方麵傳自己二人的生平。他二人是在“曆盡風月波瀾,嚐遍情緣滋味,至無可如何”才結此“木石因果”??寫此《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一書,在夢裏,在《紅樓夢》一書裏,寄托他二人死生不渝的愛情和補天濟世的願望。在此基礎上,我們又在《反照風月寶鑒》諸文中對紅樓全書:紅樓神話、紅樓故事及詩詞謎語酒令種種作了深入的分析講解,指明了《紅樓夢》確是一部“兩麵皆可照人”、“表裏皆有喻”的書,是一部“一聲也而兩歌,一手也而二牘”的作品,紅樓神話是紅樓一書的畫龍點睛的神筆,紅樓故事都是既可正看也可反看的奇妙文章,紅樓詩歌都是他二人寫的,記述他二人生平的作品,描摹他二人儀容及心性的詩歌,並對書中的神話、詩歌、故事一一作了解釋之後,再回過頭來看雪芹友人明義、敦敏、敦誠、張宜泉及永?等人的文集:《綠煙瑣窗集》、《懋齋詩鈔》、《四鬆堂集》、《春柳堂詩稿》及《九思堂詩鈔》等,就會發現其中有許多詩歌都是講述“一芹一脂”即曹雪芹和孔梅溪的。除少數明寫雪芹外,多為未指名的詩作,指明梅溪的一首皆無。因為她的出身和經曆都是不便也不能明說的。??連雪芹自己都隻能“將真事隱去”,說“假語村言”,用“煙雲模糊法”,別人就更不便也不該明說了。即或是對《紅樓夢》“讀而羨之”,對紅樓中“尤豔”的“女校書某”十分同情的富察氏明義(明我齋)亦是如此。
下麵我們就來講述明義《綠煙瑣窗集》中的一些詩歌:包括《紅梅詩》、《無題和韻》、《次無題韻》、《次七夕原韻》、《傾城和程南耕先生韻》及《題沈竹溪奚童調鶴圖》等詩,我認為這都是說“一芹一脂”的。
關於明義,他本姓富察氏,是“文忠公”傅恒二兄,都統傅清之子。他的胞兄明仁(益庵),是敦誠、敦敏的朋友,敦詩有記。他的《綠煙瑣窗集》中有《題紅樓夢》絕句二十首,是大家熟知的。其序說:
曹子雪芹出所撰紅樓夢一部,備記風月繁華之盛。蓋其先人為江寧織府,其所謂“大觀園”者即今隨園故址。惜其書未傳,世鮮知者,餘見其抄本焉。
這裏有兩點是可以注意的:一是在“其書未傳,世鮮知者”時,他就已經見過抄本了,對雪芹家世也很熟悉。從“雪芹出所撰紅樓夢一部”的“出”字看,也有可能他見的抄本即是脂硯抄清本,是他去芹家,雪芹出示或取出給他看的。第二,可見他對雪芹是很尊重的,很敬仰的,從“曹子”一詞可見。曆史上除孔、孟、莊、老、墨及程、朱外,包括董仲舒、李白、杜甫等,均不以“子”稱,今稱雪芹為“曹子”,可見是很推崇的。後來,他還在《和隨園自壽詩》中再一次講到紅樓和曹子:
隨園舊址即紅樓,粉膩脂香夢未休。
定有禽魚知主客,豈無花木記春秋。
西園雅集傳名士,南國新詞詠莫愁。
豔煞秦淮三月水,幾時衫履得陪遊?
可見他對紅樓和雪芹印象之深。袁枚《隨園詩話》說:
……雪芹撰紅樓夢一部,備記風月繁華之盛。明我齋讀而羨之。當時紅樓中有某校書尤豔,我齋題雲:病容憔悴勝桃花,午汗潮回熱轉加,猶恐意中人看出,慰言今日較差些。威儀棣棣若山河,還把風流奪綺羅,不似小家拘束態,笑時偏少默時多。
與明義明我齋對照,其言當屬不誣。而引的七絕,也恰是明義題紅詩中之句子。
總之,明義對《紅樓夢》是熟知的,對雪芹是尊重的,對紅樓中的歌女校書也是充滿了同情的。因此我們對他的《綠煙瑣窗集》及其中的詩歌,應予高度的重視和注意。
以上隻是一般的泛泛之談,具體到《紅梅詩》等是否是詠敘孔梅溪和《紅樓夢》的材料,還要作具體分析。先來看《紅梅詩》,全文如下:
紅梅詩
初緣幻景奇蹤,逗出閑情一片,兼以客窗愁絮,綴成詠物百章。未必在於不即不離,亦難必其為色為相。論三春之桃李,輸與紅顏;較往古之佳人,讓她命薄。暗風羌笛裏,吹落竹籬邊,故逢冷眼之人,題出熱腸之句:纏綿適爾,感慨係焉。
碧欄杆外畫樓東,曾見含情立午風。
玉洞桃花千裏隔,撩人春夢到芳紅。
撥動春心春尚微,暗香清影月依稀。
紅兒嫁後容光減,風雨專催之子肥。
可憐花命與人齊,一是紅顏到處低。
爭奈無聲風月夜,暗催國色偎春泥!
情懷久己不勝春,無心妝成態更新。
風雪未同雲雨意,碧欄斜倚獨精神。
何處東風吹牡丹,麗娘幽夢托枝端。
自從帶得傷春病,花骨香衣漠漠寒。
春動相思夜動懷,融融蘭麝散幽齋。
不知夢醒誰扶去,依約月痕記墮釵。
相思滴滴血斑斑,明月前溪水半灣。
約莫憶人千裏外,夢和春色到人間。
九十春光月已三,桃花灼灼柳毿毿。
低頭行過偏相識,拖地長衫一色藍。
一半先開半未開,亂香和霧藉蒼苔。
紅梢幔子通中枕,準擬佳人踏月來。
紅兒更比雪兒奢,玉色裙衫染絳紗。
每被阮郎偷眼見,錯疑隔水露桃花。
與白爭開雪裏天,閨中雙女鬥春妍。
幽真似被他贏得,妖豔還須爾占先。
何事孤山處士家,些些香粉漫矜誇?
詎知富貴神仙宅,無數紅裙曳絳霞!
點出紅妝春已凝,臨池默默自相矜。
一生忍笑非無笑,欲動君王為裂贈。
瑟瑟冰絲趁水流,碧天西角露蟾鉤。
春魂斷處風飄砌,香夢回時月滿樓。
枉教香色冠群花,不入春風鬥麗華。
一帶凍雲淒絕處,水邊竹處一枝斜。
絳雪融融染兩腮,多情誰使探春來?
碧雲鎖住陽和院,流水聲中喚不回。
玉手折歸畫閣時,半垂羅幕護殘枝。
東風作惡無端起,搖落紅芳滿硯池。
更無人處獨徘徊,百折花關侵曉開。
一陣亂香風送處,錯疑紅拂下堂來。
夢裏相逢更可憐,彩鸞飛下絳雲天。
歸時不與桃花約,滿袖東風送玉娟。
枉卻濃妝耐冷春,黃昏有雪倍精神。
甫能幾會東風麵,日鎖朱扉不見人。
惜粉憐香事已空,五更羌笛半宵風。從茲國色羞回首,輸與春花無數紅。
以上是明義的《紅梅詩》,共二十一首。現試析如下。
先來看《紅梅詩》序,不用引經據典,作為普通人,對這一序言還是易於懂的。首起“初緣幻景奇蹤”,就是說初次,第一次接觸到一個虛幻的境界,奇異的蹤?,一個新地新景。“逗出閑情一片”,就是說這個幻景奇蹤引出了他一片閑情,令他很不平靜,因而想寫詩以詠紅梅。加上他是“客窗愁絮”,作客在外,愁思如絮,有閑餘時間,所以他就“綴成詠物百章”,連接詞語,吟成了這一組“詠物”詩,以詠紅梅。以上即是他寫這一組詩的直接動因和客觀條件。在這裏明義沒有說這“幻景奇蹤”究竟是什麼,他詠的物??“紅梅”,到底是什麼,但是意識到人們憑借寫詩閱詩的常識及他在詩中的描述,是會明白看出他是在詠一位薄命佳人,一位梅花仙子,而不會真的相信他是在“詠物”的,甚至會斷言那佳人,紅梅是他的情婦或外遇,他是因愛欲而寫此組詩的。因此明義就筆鋒一轉,回過來駁斥這些可能或必有的讕言。他用了“未必在於”和“亦難必其”二詞,斷然否定了指他是“為色為相”,是寫他的“不即不離”,即非正式配偶,所謂情婦或外遇者的論調。相反明義說,他是出於同情,出自冷眼旁觀者的深切同情,才寫了這一組“熱腸之句”的。因為這一個被比為紅梅的女子是一個無比美麗又無限命薄的人,三春桃李,不及她的紅顏,往古之佳人,讓她命薄,“暗風羌笛裏,吹落竹籬邊”,形象地比擬了她的命運和歸局。因此之故遇到他這位冷眼旁觀之人不禁深為感動,從而題成了這一組“熱腸之句”,這一組詠紅梅仙子的詩作。甚至是“纏綿適爾,感慨係焉”!極動了真情。
但是“幻景奇蹤”是否即是“大觀園”??“太虛幻境”,“初緣幻景奇蹤,逗出閑情一片”是否即是初看《紅樓夢》,第一次觸及“大觀園”從而引起了他對梅溪??幻境中的紅梅的深切同情,明義並沒有說。他詠的那束“紅梅”,那位佳人究竟是否即是梅溪,他也沒有說。隻說了那紅梅、那佳人和“幻景奇蹤”有關,和他自己無關:他是因為緣幻景奇蹤,了解到這位佳人的身世非常令人同情,才寫了這一組詩,同時也是因客窗在外,有閑成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