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義的人改變了他們所奉的囑言,故我降天災於不義者,那是由於他們的犯罪。———《古蘭經》黃牛章
出了醫院的大門,林少穆手裏拎著取來的藥呆呆的立在醫院旁的公交車站,站台上站滿了從醫院出來準備歸家的人,但從衣著來看很難分辨哪個是醫生亦或是患者,大家都趕著去午休,離家近的可以回家小憩一會兒,在這炎熱的午後吃完飯小憩一會兒是一種難能可貴的享受,林少穆還沒有從剛才那女子的笑容裏掙脫出來,那笑容像薄紗一樣罩住了自己,他隻能一味的任由自己陷落,在與這笑容的戰鬥中他還沒有到達戰場就已經繳槍投降了,幾次他都勸慰自己勇敢點,拖著沉重的步伐追上那女子來幾句模棱兩可的搭訕,可是身體卻不受擺布的走向了車站,就這樣目送著女子走遠,遠遠的背影都漸漸模糊了,就在這時公交車到站了,“嘀…嘀…”的汽車喇叭聲把他從自怨自艾的情緒裏又拉回了現實,隻有機械的跟隨著人流擠上公交。
在公交裏他一手拉著扶手一手拿著剛開來的藥細細的端詳,藥片用白紙包包著,白紙包正麵用紅色圓珠筆寫著大大的安定兩個字,安定是管製類藥物屬於精神類藥品,不用處方是開不到的,這不是他第一次接觸安定這類藥品,事實上他能活到今天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這類藥品,藥物給了他短暫的睡眠,但嚴重的副作用也讓他更加痛苦,幾次他都在服用了安眠藥的睡夢中失禁了,當第二天母親一言不發的換洗著他尿濕的被褥時他尷尬的站在一旁幫忙,深深地挫敗感裹挾羞愧攻擊著自己,可憐的他不知道還能靠藥物撐多久,藥量一天天的加大,睡眠時間卻一天天的縮短,他設想過自己某天由於過量服藥而死去,他也想過實施這一設想,但是這個想法是自私的,他死去後母親會是最痛苦的人,母親不應承受這痛苦,即使生活再不易他也要生存下去,因為生活不單單是為了自己。
“李大夫怎麼說的?”一進家門母親就急切的問道。
“李大夫給開了點兒藥,說吃完了看看療效再說。”林少穆回答道。
“哦,那好吧,你也別急,這病越著急越壞,最主要還是要放輕鬆心態,我給你買了點兒百合、蓮子、枸杞還有大棗,晚上熬安神粥喝。”
“行,你下午還上班,吃完飯趕緊睡一會兒吧。”
“沒事兒,我不困,我先把這幾樣東西洗了,然後拿水泡上,你下午撈起來直接放砂鍋裏加上水小火熬就行了,咱倆晚上就能喝上了。”
“行了,咱倆先吃飯吧。”
“好嘞,先吃飯。”
說著母子倆上了飯桌,今天中午吃雜醬麵,往常都是林少穆做飯,今天他去看病了沒時間準備,所以母親臨時在自由市場買了現成的麵條,雜醬是林少穆前幾天做的,搭配炸醬麵的蔬菜是切好的黃瓜絲和焯了水的黃豆芽,幾樣材料加在一起,方便快捷也不失美味,工人家庭中午吃飯休息時間短暫,大多都會選擇快捷的菜肴,麵條是很好的選擇。
更多的人選擇在小麵館裏就餐,這樣就能有更多的休息時間,但是麵館的衛生條件實在是不甚理想,所以母子倆很少出外用餐。
吃飯的檔口母子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閑天,工人家庭茶餘飯後的談資往往涉及不到國計民生,基本上都是工廠裏或是家屬區裏發生的小事,家屬區裏都是些知根知底的街坊,所以治安案件極少發生,不會有抓眼球的大事件,經曆過十年浩劫的人們顯然也很渴望這種平靜,生活本就該這樣進行下去,我們也都應在這平靜中安詳的老去,可是事事不隨人願,總有不可抗力把我們的生活軌跡硬生生改變,在討論林少穆的工作落實問題上,林少穆聽從了母親的建議先去工廠保衛科報到,事實上從部隊轉地方的關係調動也大多都是這樣,頂著二等功臣的光環進廠工作能夠更快的得到升遷,從而躋身廠裏的中層幹部,隨之而來的是物質上的優越和便利,但是林少穆似乎並沒有那麼長遠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