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文瀾閣《四庫全書》在曆次浩劫中幾陷於毀滅,是浙江幾代人的俠肝義膽才使文瀾閣能夠躲過戰亂而幸存下來。
1861年,太平軍攻陷杭州,江南著名藏書樓八千卷樓的主人、出身書香門第的錢塘人丁申、丁丙兄弟此時避禍於杭州城西的西溪。一日,兄弟倆在店鋪購物時發現,用於包裝的紙張竟是鈐有璽印的《四庫全書》,這使他們大驚失色。
丁氏兄弟自然知道《四庫全書》的重要性。他們進而發現,店鋪裏成堆的包裝用紙竟都蓋有皇帝的玉璽。
文瀾閣《四庫全書》散失了!
文瀾閣庫書流落民間的事實使丁氏兄弟心急如焚。他們馬上組織家人進行搶救。他們冒著戰亂的風險,收集殘籍予以保護,並雇人每日沿街收購散失的書本。如此半年,他們搶救並購回閣書8689冊,占全部文瀾閣本的四分之一。
文瀾閣本已殘缺不全,怎麼辦?抄補!一項浩繁的抄書工程在浙江巡撫譚鍾麟的支持下開始了。丁氏兄弟從寧波天一閣盧氏抱經樓、汪氏振綺堂、孫氏壽鬆堂等江南十數藏書名家處借書,招募了100多人抄寫,組織抄書26000餘冊。《四庫全書》在編撰過程中編撰官員曾將一些對清政府不利的文字刪除,或將部分書籍排除在叢書之外,還有部分典籍漏收,丁氏兄弟借此機會將其收錄補齊。此項工程曆時七年得以完成。1882年,文瀾閣重修完成,丁氏兄弟將補抄後的《四庫全書》全部歸還文瀾閣。
到了民國時期,浙江省圖書館首任館長錢恂繼續組織補抄,這就是所謂“乙卯補抄”;稍後,海寧的張宗祥又發起“癸亥補抄”。經過丁、錢、張等人的共同努力,最後完成的《四庫全書》比原來更為完整,原《四庫全書》有漏抄,如補抄本《竹岩集》十二卷,原四庫本僅三卷,冊數上比原來增多;補抄依據版本優良,集清末全國藏書樓之精華;許多被館臣刪改的文字按原樣據原本得以恢複。因此,補齊後的文瀾閣《四庫全書》是七部藏書中最完整的一部。因此,文瀾閣本《四庫全書》的曆史文獻價值高於文淵閣本、文津閣本和文溯閣本,是“四庫學”研究的重要資源。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杭州岌岌可危,《四庫全書》又麵臨巨大的災難。時任國立浙江大學校長竺可楨和時任浙江圖書館館長的陳訓慈組織閣書西遷。曆時半年,輾轉五省,行程2500公裏,1938年4月,《四庫全書》安全運抵貴陽,後又轉運到重慶。
日本對文瀾閣《四庫全書》覬覦已久。全國人大常委會原委員、浙江大學教授毛昭晰在研討會上對記者說,杭州淪陷後,日本的“占領地區圖書文獻接受委員會”曾派人從上海到杭州尋找文瀾閣本,想把這部珍貴的圖書劫奪到日本去,但此時閣書已被安全轉移了。
文瀾閣《四庫全書》曆經滄桑,終於得以保存,這在中國以至世界藏書史上都是個奇跡。
2001年6月25日,文瀾閣作為清代古建築,被國務院批準列入第五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名單。
名人印跡:秋瑾墓、俞樓、蘇曼殊墓
名人印跡:孤山向來是西湖人文薈萃之所,除了前文提到的西泠印社諸大家、林逋等,還有眾多名人在此活動或最終埋葬於此。俞樾、秋瑾、蘇曼殊等,或者在此著書立說,影響卓著;或者歸葬孤山,與湖山終老。
孤山的人文薈萃,還體現在這裏留有很多名人的印跡,他們或者生前在此生活,或者去世後歸葬此地,與湖山相伴,除了之前提到的白居易、林逋、西泠印社諸多文人雅士外,還有秋瑾、蘇曼殊、俞樾等。當我們跨過西泠橋,沿著北裏湖的小徑徘徊,就會與他們不期而遇。如果孤山沒有他們的故事,將會大大遜色。
秋瑾墓
秋瑾墓位於孤山西麓、西泠橋畔。現墓為1981年遷回時重建。如果從西泠橋一段走向孤山,立刻就能看見漢白玉雕刻的秋瑾立像,高2.7米,身著長裙,右手拄劍,背山麵湖而立,神態沉靜剛毅。立像後的墓以花崗石砌築,方座形,高1.75米,正麵嵌大理石,上鐫孫中山題“巾幗英雄”四字,背麵立有吳芝瑛、徐自華所書的墓誌銘原石。立像和墓周圍被蠟梅、鬆柏包圍,寒冬時分,當所有的花朵都凋謝之時,這裏的蠟梅迎風而立,冷香浮動,與秋瑾的立像相呼應,傳達出一種剛毅不屈的精神。關於秋瑾之墓最終遷到孤山下的西泠橋畔,有著諸多曲折。
秋瑾,字睿卿,號競雄,別署鑒湖女俠,浙江紹興人。她於1904年參加光複會,辛亥革命時期任同盟會浙江分會會長。她積極投身於救國救民的革命運動,1907年7月13日在紹興大通學堂被捕,15日在軒亭口英勇就義,犧牲時才三十二歲。她生前敬慕民族英雄嶽飛,曾對親友說,如不幸犧牲,願埋骨杭州西泠。然而,她的這個願望實現得並非那麼容易,大致經過了十次遷移。
始葬:1907年7月15日,當地仗義的士紳出麵,請小工把秋瑾遺體抬到紹興府城郊外臥龍山(俗稱府山)西北麓張神殿背後的山腳下麵,停厝在一堆荒塚亂墳旁邊。
首遷:1907年10月,秋瑾的大哥秋譽章以重金雇夫役數人,把秋瑾的靈柩偷偷移到常禧門(即偏門)外嚴家潭丙舍。
二遷:1908年2月,秋瑾遇難七個月後,她的兩位摯友吳芝瑛與徐自華,不遺餘力,希望實現秋瑾“埋骨西泠”的夙願,將其遺體安葬在西泠橋畔。
三遷:1908年12月1日,因禦史常徵“告發”,被迫遷葬回紹興城外嚴家潭。
四遷:1909年秋,秋瑾丈夫王子芳突然病故。辦完王子芳的喪事,王氏家族就以年僅十三歲的秋瑾之子王沅德的名義,派了兩個用人來到紹興秋家,提出要把秋瑾的靈柩迎還湖南,與王子芳合葬。於是秋瑾墓遠遷湖南湘潭昭山。
五遷:1912年夏,湖南籍一些同盟會員提出要把秋瑾葬在嶽麓山,為湘水楚山增色,於是遷葬湖南長沙嶽麓山。
六遷:1913年秋,秋瑾生前好友徐自華多方奔走,王沅德終於同意將其母遺骸歸葬西湖。 秋瑾靈柩就這樣從湖南被送到西湖秋社,等待擇日安葬。送歸途中,數萬人參與迎靈。遺骸還葬杭州西湖西泠橋西側原葬處。
七遷:1964年,遷葬杭州西湖雞籠山。
八遷:1965年初,由杭州雞籠山遷回西泠橋原葬處,改為圓丘墓,墓表石刻馮玉祥題聯:“丹心已結平權果;碧血常開革命花。”
九遷: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秋瑾墓被拆除,遺骸再葬於杭州雞籠山。
十遷:1981年10月,還葬於西湖孤山西北麓西泠橋南堍。墓頂設漢白玉雕像,終於實現她身前“埋骨西泠”的願望。
也許,當我們知道了秋瑾墓葬的簡要經過,才明白這其中的不易,用她自己的臨終絕筆來形容再恰當不過了,真是“秋風秋雨愁煞人”。
俞樓
孤山南麓、西泠印社旁,有一座曾被稱為“西湖第一樓”的建築,現在很少被人知曉,名為俞樓。它的得名,和中國近代史上的著名學者、文學家俞樾相關。
俞樾(1821—1907),字蔭甫,自號曲園居士,浙江德清人。清末著名學者、文學家、經學家、古文字學家、書法家,著有《俞氏叢書》、《春在堂全集》。他是現代著名詩人、紅學專家俞平伯的曾祖父,國學大師章太炎、著名畫家吳昌碩、日本的井上陳政皆出其門下。他也是清道光三十年(1850年)進士,曾任翰林院編修。後受鹹豐皇帝賞識,任河南學政,但被禦史曹登庸劾奏“試題割裂經義”,因而罷官。後移居蘇州曲園,潛心學術達四十餘載。他學問深厚,博古通今,治學以經學為主,旁及諸子學、史學、訓詁學,乃至戲曲、詩詞、小說、書法等。清同治年間,他曾主講於蘇州紫陽書院,影響很大,不僅引得國內學界重視,而且遠播東瀛日本,引得當時的浙江巡撫馬新貽親赴蘇州,敦請俞先生出任杭州詁經精舍山長並兼管浙江書局。1868年,俞樾來杭州就職。同治九年(1870年)秋闈,有中試舉人弟子十九人、賞優貢弟子五人的優異成績,不僅江南學壇罕見,而且在全國也屬鮮聞,使得杭城學界一片嘩然。俞樾的學生為表達對恩師的崇敬和謝意,就稱那座樓為“俞樓”。相傳,西湖畔著名的杭州酒樓樓外樓,就因為它位於俞樓外側而得名,可見俞樓在當時的影響是很大的。
俞樓最初為中式兩層建築,原先樓邊有圍牆,院內有亭台樓閣,花木扶疏,假山疊石玲瓏剔透,後來圍牆被拆,庭院漸廢。俞樾曾作詩記之:“橋邊香塚鄰蘇小,山上吟庵伴老坡;多謝門牆諸弟子,為餘辛苦辟新窩。”後來俞樓曾多次拆毀又重修,最近的一次重修恢複為最初的三間兩層結構,灰牆、黛瓦、褐柱,總麵積為350平方米。此外,還新建和重建了一批輔助建築,如聯廊、牌坊、西爽亭、伴坡亭等。改建後的俞樓辟為俞曲園紀念館,裏麵陳列著有關俞樾的史料,並經常進行文學研究活動。古樸典雅的俞樓又掀開了新的一頁。
關於俞樓,俞樾自己也多次在詩文中提到:
湖山戀我,我戀湖山,然老夫耄矣;科第重人,人重科第,願吾孫勉之。
——題杭州西湖俞樓
合名臣名士為我築樓,不待五百年後,斯樓傳矣!傍山北山南循地選勝,適在六一泉側,斯勝如何?
——俞樾自題杭州西湖俞樓
在杭州期間,俞樾遍訪湖山,留下了很多關於西湖的詩文,不妨摘取幾首:
桃花流水杳然去;油壁香車不再逢。
——俞樾題浙江省杭州蘇小小墓
四麵軒窗宜小坐;一湖風月此平分。
——俞樾題浙江省杭州西湖湖心亭
重重疊疊山,曲曲環環路;叮叮咚咚泉,高高下下樹。
——題杭州九溪十八澗
俞樾的曾孫俞平伯也多次在自己的文中提到俞樓,文字中蘊含著一種別樣的意緒:“去年住在俞樓,真是躬逢其盛。是時與H君一家還同住著。H君平日興致是極好的,他的兒女們更是渴望著這佳節。”(《西湖的六月十八夜》)“這是我們初入湖樓後的第一個春晨。昨兒乍來,便整整下了半宵潺湲的雨。今兒醒後,從疏疏朗朗的白羅帳裏,窺見山上絳桃花的繁蕊,鬥然的明豔欲流。”(《湖樓小擷》)
蘇曼殊墓
說到孤山,還有一處地方值得一說,那便是蘇曼殊墓,位於西泠橋畔孤山北麓,由陳去病、徐自華、柳亞子等人營葬。墓區軸線依次有墓丘、紀念塔、供桌等,紀念塔石質四方形柱礎,自下而上為塔基、須彌座、覆蓮托、塔身、仰蓮和葫蘆頂,通高約2.5米。塔身正麵鐫刻楷書“曼殊大師之塔”六字,塔身側麵是陳巢南《為曼殊建塔院疏》。墓址20世紀50年代被毀,後來複建的石塔為劍狀六麵石塔,高2.5米左右。隻是據說在20世紀60年代墓葬曾被遷移走,至今也隻是遺跡,但是他的靈魂常在。
蘇曼殊(1884—1918),廣東中山人,原名玄瑛,法名曼殊,他是我國近代著名的文學家、詩僧,“南社”主要的詩人之一。蘇曼殊早年投身革命事業,是集情僧、詩僧、畫僧於一身的奇僧,嚐與章太炎、柳亞子等交遊。他一生旁涉很多,詩書畫均擅,並且通曉英文、日文、梵文等多種語言,在詩歌、小說等領域都有不俗的成就,柳亞子將其著作編成《蘇曼殊全集》(共五卷)。當然,他最為人稱道的還是半僧半俗的傳奇人生,有人說,他不僅是詩僧、畫僧,更是情僧,他自己的《西湖韜光庵夜聞鵑聲柬劉三》一詩其實也是自己的寫照:
劉三舊是多情種,浪跡煙波又一年。
近日詩腸饒幾許?何妨伴我聽啼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