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居裏夫人(1 / 2)

瑪妮雅的感情世界是一個極端嚴肅的秘密宇宙,它由愛好科學的情感支配。對於自己的家庭的親切感,對於受壓迫的祖國的依戀,也在這個宇宙中占有地位。瑪妮雅已經把戀愛和結婚從她的生活中計劃中劃掉了。

這並不十分奇怪。一個貧寒的青年女子因為初戀遭到了失望和屈辱,便發誓永遠不再戀愛;放棄一般女子的義務、幸福和不幸,以便從事自己認為適合的事業。然而,在瑪妮雅與比埃爾·居裏相識以後,一切都改變了。

1894年春,瑪妮雅通過了數學碩士考試,開始獨立研究金屬的磁性。從事這項研究工作,需要有大量的礦石和比較寬敞的地方,瑪妮雅便向剛到巴黎來的波蘭熟人物理老教授科瓦爾斯基訴說了在科研工作中遇到的困難。科瓦爾斯基想起自己認識的一位年輕法國學者,他正好擁有瑪妮雅所需要的那種實驗室。這樣,就在科瓦爾斯基教授租賃的擁擠的小房間裏喝茶的時候,瑪妮雅第一次見到了比埃爾·居裏。

他們相識的時候,比埃爾從事科研工作已經有15年的曆史了,有了珍貴的物理發明,例如“居裏天平”“居裏定律”。這是他研究磁性所取得的成果。比埃爾在法國還不大知名,但是在國外,他的成就已經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後來,瑪妮雅這樣描述初次見麵的印象:“盡管他已經35歲了,但是我覺得他非常年輕。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的目光,明亮而又深邃。從他高大身材上的裝束來看,他不大講究衣著。他年輕而莊重,言談從容,他的樸實,他的微笑,使人感到可以信賴。”

話題很快就轉到了直接同他倆有關的科學問題。比埃爾介紹自己對晶體磁性的研究,使瑪妮雅感到神往。而另一方麵,瑪妮雅大膽提出問題的獨特性,又使比埃爾感到吃驚。

後來比埃爾回憶說:“天才的女人是少見的……然而,這位波蘭金發女郎與眾不同,同這位姑娘可以談論最大膽的科學遐想,可以交談剛剛在醞釀、尚待證實的思想。從那雙美麗的眼睛中能看到姑娘的好奇心,能找到自己的知音。”從她寥寥數語的言談中,從她發表的意見中,比埃爾看到了自己的思想,這對比埃爾來說該是何等的喜悅呀!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新的歡樂。

比埃爾被這位姑娘的美貌傾倒,被她的聰明才智吸引。他希望了解她的一切,並且時刻擔心會失掉她,聽到有關瑪妮雅的任何事情,都會引起他加倍的興趣和好感。他完全像一個小夥子似的,懷著謹慎的激動,努力去同她會麵,他能隔一定時間到七層樓的閣樓上去看望瑪妮雅一次,這使他感到幸福。時光流逝,他們之間的真摯的友誼不斷發展。

他們的談話起初很普通,不久就成了比埃爾·居裏和瑪麗亞·斯可羅多夫斯基兩個人之間的科學對話了。瑪妮雅很尊敬地問比埃爾一些問題,聽著他的意見;他也敘述他的計劃,解釋那迷住了他的結晶現象,他此刻正在研究結晶的定律。這個物理學家想著,用專門名詞和複雜的公式對一個女子談自己喜歡的工作,而看見這個可愛的青年女子興奮起來,能夠了解,甚至於還以正確的敏悟討論某些細節,這是多麼稀奇……這是多麼快樂啊!

他看見瑪妮雅的頭發,看她那高凸的額,看她那因為染了實驗室中的酸質和操持家務而粗糙的手;她的嫻雅使他迷惑,而她毫不裝模作樣,這更使她的態度動人。他在記憶中思索,她在上火車到巴黎來之前工作了好幾年,她沒有錢,她獨自在一個頂閣裏住著……

他問斯可羅多夫斯基女士:“你將永遠住在法國麼?”他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問。

瑪妮雅的臉上起了一層陰影,用她那和諧的語音回答了比埃爾的問題,她說她今夏若能考上學位,就回華沙。她願意在秋天回來,將來她要在波蘭做教授,設法使自己有點用處,波蘭人沒有權利舍棄他們的祖國。

比埃爾是一個被物理纏住了的物理學家,他想象不出這個具有特殊天賦的青年女子怎麼會想到科學以外的事;而她的前途和計劃,怎麼會是要用她的力量去抵抗沙皇政府?瑪妮雅的學識、天賦和她的勇敢,深深地打動了比埃爾的心,他願意再和她見麵。比埃爾·居裏已經成為這個極聰明、極具穎悟力的波蘭女子的俘虜,他服從她,聽從她的勸告,不久就被她鞭策和激勵得擺脫了他的懶散,寫出了他論磁性的著作,並且交出了一篇極燦爛的博士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