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多愁善感的日子(2 / 2)

晚自習時,就靠在欄杆,癡癡迷迷地盯著天上蒙蒙的月兒和隱隱的星點,腦裏走馬燈般地交錯著零碎的往事和概念。一會兒是和江晚上到河邊折小紙船,點上蠟燭,看著小燈船悠悠而去;一會兒是依在樹下默默聽聽著江緩緩地吹笛;一會兒又是江捧著我的畫品著、賞著、微笑著……薄雲漫過月兒,我的心便充滿悲哀的灰色,甚至禁不住地惶恐著歲月的流逝,莫名地感到生命的空虛。曾經閃爍過的夢頓時變得遙遠。那時,常因看見一片黃葉便無端落淚,聽著一曲柔軟的音樂也要心酸。

一天晚上,月光水銀瀉地一般,出奇地亮。我依舊靠著欄杆傷感著。靠著靠著,右臉就感到有那麼一點異樣。回過頭,一雙亮得發閃的眼睛,江!那一刻,我有些眩暈。不,江的眼睛不是如此透明,但,是如此的相像。我隻隱約記得他是隔壁班的班長。莫名地對視了一陣後,我的心開始跳了,掉過頭依舊靠著欄杆。他也靜靜靠著,一直到晚自習下課。

從那以後,晚自習時,欄杆便多靠了一個人,跟我一樣,或仰望天穹或低頭默想。後來,我習慣了。隻要他晚來一點,我的心就像漂浮著,躁動不安。靠欄看月,不再僅僅是傷感了,也有了浪漫,有了甜蜜,有了期待。他在陪我!我暈暈乎乎地想著。上一次,他來得很晚,但他是跑著來的,有些氣喘。很大膽地看著我,眼時閃過一絲驚喜,嘴角扯出一絲笑意。

我的心中藏了這無人知曉的風景,常把自己錯覺成某部電影裏多情的主角。令人驚喜的是,我又有了提筆的衝動。我有了一個新的世界,一種淡淡的憂鬱和欲說還休的味道充斥了我的畫。這畫再一次點亮了我的名字,我的夢。

那段時間,最為欣喜的是宇。宇比我低一屆,在學校裏是最小的師弟,然而他有股拚搏的勁兒,能力遠遠超過他的師兄師姐。入校第二學期,他便當了團委會書記。宇天生熱情,說我的畫又有了靈氣,常自願為我裱畫。他裱畫的功夫常令我自歎不如。

宇的嘴巴甜,見了麵就師姐師姐地招呼,覺得他挺惹人喜歡的。有一天,他突然不再大大咧咧地稱我師姐,與我開玩笑。意外地直呼我的姓名,語調有些羞澀,目光有點異樣地說:“你每晚都靠著欄杆,想些什麼呢?“

“看星看月看太空。”我開著玩笑。

“我每晚都在樓上陪你站著。”

“什麼?”看他不像開玩笑,我忙住了口,詘詘出去。

當天晚上,我呆在教室裏看書,不再靠著欄杆。隔壁班那個男孩還像往;常一樣靜靜站在那兒。我幾次抑製住騰跳的心,終於沒有出去。

從那以後,欄杆邊便隻定格著一個男孩的背影,一直到畢業。我最後一次離開學校時,那個男孩第一次走近我,不聲不響地接過我的包,無言陪我到車上,隨後就消失在人群裏。他靠著欄杆的背影,成了我畫在心裏的最生動的一幅畫。

宇卻從不再稱我師姐。他會突然出現在我經過的任何一個地方,沒話找話地陪我聊上一路;會在我睡懶覺的某個假日早晨為我買好包子、豆漿;會在我身體不適時端來衝劑,帶來藥片;會一遍一遍地跑書店為我找可心的畫筆……我感動著,但逃避著。直到畢業前,宇說:“你努力工作,我在學校努力,等我出去。“我才意識到事情聽嚴重性,真正惶恐起來。

最後一次離開學校時,我隻帶著半箱曾帶給我悲喜與榮譽的畫幅。宇在窗外追著緩緩啟動的汽車跑了好長一段路,一直重複著:“等我,等我……”我隻是一味的搖頭,心裏默默地說,再見了,江,再見了宇,還有那不知名的男孩,所有的感情我都帶不走。感謝你們美麗了我這段多愁善感的日子,還有我的畫。以後,我麵對的也許是另一種日子。我還會繼續,但內容一定有很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