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樊樓作為京師最大最高檔的酒樓,這種迎來送往的場麵早已司空見慣,倒也並不引人側目。
也是今日合該有事,柳卉欣本以為出門便可乘車回府,然後就能清淨了。哪知高強光顧著關照逢迎她了,全沒顧得上看路,一路引著隊伍向前,剛出了酒樓大門,又在牌樓前與一位中年人撞了個滿懷。
中年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身著錦袍腰係玉帶,看起來成熟穩重氣度不凡。
那中年人身高體壯,當得上兩個高強的身量,二人相撞結果毫無懸念。中年人巋然不動,高強卻如同撞上了一堵牆,一個踉蹌連退了三步才穩住身形,險些摔倒在地。
柳卉欣心道糟糕,剛才那龜奴隻不過讓高強撞到便被打個半死,這中年人險些將他撞倒,豈不是要大大的不妙?
柳卉欣趕緊上前,虛扶了高強一下,順勢扯住他的衣袖,以防他發得性來暴起傷人。
“強哥兒!得……”柳卉欣正待好言相勸,卻見高強呆呆看著中年人,臉上表情見鬼一般,聽到柳卉欣的話才回過魂兒來,顫聲叫道:
“爹!”
柳卉欣愕然,這中年人是高強的爹!?
那他豈不就是太尉高俅?看著也不像大白臉奸臣啊!
不過想想也對,若他長得歪瓜裂棗,又如何能得到皇帝賞識,從一介門客青雲直上做到太尉這樣的高官?
柳卉欣正愣神呢,卻見高強盯著高俅身旁的另一位中年人,連話都說不囫圇了。
“皇,皇……皇……”
高強嘴上結巴,動作卻是利索,雙膝一軟便要下跪。但他終究還是沒能拜下去,正納頭便拜之時,高強隻覺手臂一緊,高俅已經一個箭步站到他身邊,單手便將他提了起來,在他耳邊低聲道:
“黃老爺今日便裝出遊,隻是想體驗京師繁華,不欲驚動旁人。休要泄了身份,不得大禮參拜。”
此時便是猜,柳卉欣也能猜出那另一名中年人便是當今皇上了,何況還有趙楫的記憶可供印證。皇家即便再無情,又豈有不識得自己親爹的道理?
柳卉欣先前隻因太過擔心高強又惹出是非,便沒顧得上立即調取原主記憶,這才沒能認出二人身份。
事已至此,柳卉欣隻能硬著頭皮上前施禮,口稱“父親大人”。
皇帝與高俅遊覽帝都,一路說說笑笑原本心情極佳,行至樊樓有些乏了,又想會見一位故人,便準備與高俅一起去樓裏坐坐。
哪知剛到門口便迎麵碰見自己那最不成器的三兒子,正滿身酒氣踉踉蹌蹌的走來。皇帝隻覺敗興之極,一股無名之火騰地冒起,臉色頓時黑了下來,訓斥道:
“你看看你!成什麼樣子?衣衫淩亂、披頭散發、渾身酒氣!你的那些兄弟們哪一個不是知書達理、文質彬彬?你三哥與你一母同胞,更是文采出眾,今年春闈剛點了狀元。(注)
你再看看你自己!成天遊手好閑、瘋瘋癲癲,終日在外遊蕩,與軍兵屠戶廝混,哪裏還有半分斯文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