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經典
文/陳國輝
4.從“宋人骨法元人韻”到“居派畫風”“宋人骨法元人韻”出自居巢在《今夕庵詩鈔》中的詩句,其原意是取宋人嚴謹精美的繪畫體格,融元人寫意的神韻氣脈,自成一體,在花鳥畫寫實的基礎上,表達作者的主觀情興。眾所周知,宋代花鳥畫家極重視對花鳥情態細致入微的觀察研究,尤其是宋院體花鳥畫,強調觀察的一絲不苟和描繪的精巧深微,崇尚細膩生動,精工豔麗,造型準確,敷色豔而不俗,極盡花姿鳥態之變化的精細畫風。而元代花鳥畫的主流是借梅、蘭、竹、菊喻君子之德。元代廢除了畫院製度,加之文人士大夫不堪蒙受民族壓迫,他們把繪畫作為抒發感情的一種方式,筆墨已很少考慮物象的真實,而較多自我感情的表露。因而元代文人畫比宋畫在造型和技法上更自由,水墨寫意畫風得到空前的發展,出現了重“寫”輕“工”、重“墨”輕“彩”的風氣。“宋人骨法元人韻”的繪畫觀念的提出,是“二居”出於跨越自明代發軔以來所形成的嶺南文人寫意花鳥畫的流風,著意在以工帶寫,以形寫神的工筆花鳥畫手法中,尋找到描繪嶺南物產的契合點。但如何在工筆花鳥畫中不失寫意的誌趣和生氣,並非易事。令人驚歎的是,“二居”的花鳥畫作品,既在寫生寫實之中,融工筆、寫意之長,將嶺南鄉土田園的自然感受,又在寫趣寫韻中,化為優美清新的意境,別開生麵,產生獨具一格的“居派畫風”。其一、“二居”采用沒骨法和宋人雙鉤相結合的畫法,得惲南田清雅明淨的要領,同時筆法比惲南田更為流動和飄逸,顯露出滲入寫意法的變革因素。其二、善於用水用墨,通過水墨的滲化和筆墨的融合,營造出畫麵的氤氳氣象;敷色輕淡,具有疏朗淡雅,瀟灑雋逸的格調,清新活潑、文靜抒情的意趣。其三、構圖也不主故常,時出新意,所繪物象尤擅截取法,以特寫的手法傳達自然的真實生氣。
客觀而言,作品風格是藝術家創作個性的呈現和其獨特語言形式的標記。從“宋人骨法元人韻”到“居派畫風”,“二居”的花鳥畫藝術特質,一方麵有著其無法回避的傳統,即宋人寫真、元人寫意的繪畫藝術傳統;另一方麵,“二居”的才情,則以清新自然的圖式語言,個性鮮明的形式技法,凸現嶺南地域性景象的可視性和趣味性,在當時整個畫壇獨尊寫意的潮流之中,無疑具有特殊的意義。
二、居巢、居廉花鳥畫的當代啟示
1.當代嶺南花鳥畫的地域性風格的生成淵源
流派和地域畫風是構成美術史的重要現象。20世紀以來,嶺南地域性繪畫風格,與“京派”“海派”形成三足鼎立的格局。嶺南花鳥畫在強化“嶺南畫派”的流派意識,推動流派風格建構的同時,也極大程度地推動了嶺南地域化繪畫風格的建構。溯本求源,當代嶺南花鳥畫的地域性風格的生成淵源與“二居”的花鳥繪畫有著莫大的關係。可以說,“二居”以他們清新靈秀的繪畫樹立了“居派”藝術的風貌,又通過門徒弟子大大擴展了“居派”的藝術影響,從而強化了“嶺南本土化”的地域性審美價值取向,開創了近現代“嶺南本土化風格”之先河。自1875年始,居廉在“十香園”裏麵的“紫梨花館”設帳授徒,門徒和私塾弟子廣眾,多為承繼“居派”藝術溫婉的氣格,一時成為風尚,影響深遠。其中,“居派”的繪畫傳統在得意門徒高劍父、陳樹人以及高其峰(從學於乃兄高劍父,間接地師法居廉)的衣缽繼承和變革創新中,成為“嶺南畫派”繪畫的重要內容;同時又在“嶺南畫派”的第二代傳人創新求變的繪畫作品中,仍不失“居派”藝術所潛植下來的因子,乃至,“居派”藝術餘韻一直影響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