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麗放下瓶子說:那這些照片,真是壞人害你的?
薑小燕指著其中一張說:嫂子,你看這張,就是你剛才說的有痦子這張。真的,照得好清楚呀,兩胸之間這個痦子好大呀,還是紅色的……她咬著牙邊說邊抓起自己的衣襟,沒容田元明和沈小麗的話喊出聲,她發瘋似的把內衣外衣一下子掀起來,整個前胸全都袓露出來。她的皮膚如此白皙,像一塊潤潔無比的白玉,兩個××依然飽滿,很驕傲地向兩邊擴張著,而兩乳之間的深溝則清爽到底,並無半點雜物……
田元明猛地把頭扭過去並回了書房,沈小麗卻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後來,她說了幾句話把田元明和薑小燕都逗樂了,她說:媽的,早知道有這招兒,搞對象時不如借一個來,省得大田總嫌我瘦。
唐文儒頭一次發這麼大的火,竟然抓起蓋碗朝唐成業打去,唐成業腦袋一偏,蓋碗擦著他耳根子嗖地就飛到雪白的牆上,啪的一聲就碎成好幾瓣兒。把金彩霞嚇壞了,從裏屋跑過來說:怎麼啦怎麼啦!老爺子,那不是你喜歡的碗嗎?
唐文儒都顧不上心疼了,他指著唐成業罵道:混球子!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是成心要把事搞砸,要給我添麻煩呀!
唐成業說:爸,您別急嘛。我琢磨不至於出什麼大事,不就是許大昌寫張紙條子嘛。法院有您的老部下,到時候您說一聲不就完了嘛。
唐文儒說:你以為那麼容易,這青遠縣城裏的幹部早先都是我的部下,可現在聽我話的又有多少。時過境遷,今非昔比,一旦把柄攥在人家手裏,誰那麼輕易就聽你的……
唐成業說:衝她臨走時說的那些話,她是豁出命要把咱們搞監獄裏去。
唐文儒把金彩霞撿起來的碎片往一起對,等金彩霞離開了客廳,他說:反正這姓薑的活著給咱帶來的麻煩太多,你看著辦吧。不過,別做得太蠢,像那種照片,就一點意思也沒有。
唐成業說:聽說把田大棒子也折騰夠嗆,他老婆跟他打,老幹部也跟他幹,反正我不能讓他消停了。
唐文儒說:你這麼一說,倒讓我想起來了,我估計薑小燕沒準兒會躲到田元明那裏去。對,肯定在田那裏。快讓金彪了解一下。如果在……唐成業問:怎麼辦?
唐文儒說:田元明替薑小燕貸款擔保一百萬,薑小燕肯定還不上,那就得田元明掏腰包。田肯定找薑要這一百萬,他倆就得有矛盾,結果,他倆當中,就有一個被另一個給傷啦廢啦乃至害啦。
唐成業笑道:哎喲老爸,您真行。您這兩下子,比他們公安局的強多了。
唐文儒說:凡事要多動腦子,別就知道耍厲害。記住,厲害隻能嚇嚇小孩子,但如果你有計謀,所有的人都會服你。還有,許大昌這老滑頭說得了腦血栓,你親自去醫院,代我問候!
唐成業說:他背叛了咱,咱還看他去……唐文儒說:看看,白教你啦。你去看他,實際是警告他和他家裏的人,誰再敢胡說八道,誰就別想得好。
唐成業答應了就走了。唐文儒對了半天也沒把那瓷片對到一塊,他索性抓過張報紙包起來,準備將來找人粘。這種蓋碗一共是四個,是明末官窯燒的,據說早先是宮裏的用品,後來怎麼流落於民間,就不得而知了。這四個碗是武連升送給他的,武連升當縣長時,沒少收禮了,錢呀物呀什麼都有。後來有人告了,上麵派人來,在招待所住下,讓唐文儒知道了,他就偷偷告訴了武連升,使武有時間做了準備,結果啥也沒查出來。事後武連升送唐文儒這套碗。唐文儒平時舍不得用,是近來覺得事情發展得挺如人意,又得了一百萬,又要當副市長,還把郎山和田元明整得落花流水。他一高興,就拿出一個碗使使,想感覺一下過去宮中權貴一邊喝茶一邊把弄權柄的味道。不料成業來說薑小燕拿著許大昌寫的材料跑了,頓時就氣蒙了唐文儒,抓起碗就扔過去,忘了那是寶貝了。唐文儒雖然如今可以說是很有錢了,但他可不像武連升,他舍不得胡亂造錢。對兒子唐成業在外麵交朋友花大錢,他更是躺被窩裏咬牙睡夢中罵人,但是當著兒子的麵,還得鼓勵他要廣交人才,日後方能為我所用,最後當然還要囑咐別當冤大頭花冤枉錢,如今騙子多,不能輕易就信了誰。至於冉己嘛,在家就是粗茶淡飯,如果饞了,就答應一兩個飯局,帶著金彩霞出去吃一頓,剩下了好菜,就讓金彩霞裝盒帶回來。唐文儒實在看不慣大手大腳瞎浪費,他總也忘不了自己小時候在農村,每逢過年才能吃一頓肉,而且每人幾小塊是有數的,還有酥點心,隻能在給爺爺奶奶上廣墳以後,才有可能吃到半塊。他曾說過這種話,將來自己有錢了,就全買酥點心吃……
電話響了,唐文儒順手抓起來,那邊問是唐主任嗎?我是小柳條的孫全勝呀。唐文儒說有事你找成業。孫全勝說成業的手機是打通了,可是沒人接。唐文儒想小柳條的情況也該再了解狴,便問:你找成業有什麼事?
孫全勝說:我那手機壞了,成業說再給我個新的,一直也沒給呀!我沒法跟他聯係,光用家裏電話,我也花不起電話費呀!
唐文儒一聽就來火了:給你部手機,你到處臭顯,弄得誰都知道了。那天晚上開會,你瞅瞅讓人家抓住不放了吧。往後沒事就甭打電話啦,成業外出忙別的去啦……
孫全勝喊道:那可不行,你們不能過河拆橋卸磨宰驢!我為你們雇了那麼多人,吃了我那麼多天,你們得給我錢才行!
唐文儒說:憑什麼!怎麼是為我們雇人!沒有我們,你小柳條早叫人家給滅了,你不說感謝,怎麼反倒訛起我們來啦。告訴你,不許在外麵胡說八道,你要再給我添麻煩,我就不客氣啦!
孫全勝急了:不客氣就不客氣,反正你們得把錢給我,起碼把吃喝的錢給我報……
唐文儒就把電話放了。時間不長,電話鈴響了。唐文儒不接,金彩霞抓起一聽,是孫全勝,還說錢的事,金彩霞又給撂了。電話鈴過一會兒又響了,唐文儒想把線拔了,一時又不知從哪兒拔起,他索性又抓起電話喊:我說你還有完沒完,你小子活夠啦!
對方這回沒提錢,好一陣才說:唐主任,我是蘇勤儉呀……
唐文儒說:哎喲,是你呀,我還以為是……你有什麼事嗎?
蘇勤儉說:來了個女的,說是彩霞同誌的姐姐,她問您家的地址和電話,不知道能否告訴她。
唐文儒立刻說:不,不要告訴她。她怎麼來了。蘇勤儉說:可以。不過,看她的穿戴,還是挺講究的,坐的車也特高級,叫什麼卡迪拉克,比奧迪長半截子。唐文儒愣了:她是坐專車回來的?蘇勤儉說:還有個姓肖的秘書陪著,肖說他是省政府的。
唐文儒有點拿不準主意了,他讓蘇勤儉放下電話等會兒,他問金彩霞你姐姐回來了,你說咱見不見。金彩霞說她那年在海南搞房地產,講好了投兩萬年底還三萬,不僅多一萬沒見著,結果連那兩萬都沒了。咱還是別見的好,萬一又找咱借錢咱可昨辦。唐文儒點點頭,忽然他拿起電話打給了秦寶江,秦寶江說我這會兒正忙有話你快說。唐文儒問省裏是不是有個姓肖的秘書,還坐著輛卡迪拉克。秦寶江說確有其人,他是蘇省長的秘書,還有慧淨大師,他倆今天說出去轉轉,怎麼到你那兒啦。唐文儒一聽就沒往下解釋,而是把話題一轉,說薑小燕不夠意思,硬逼著許大昌寫了個什麼材料,跑了,可能還要告咱們。秦寶江說你那頭安靜點行不,怎麼住了一檔又一檔呢,那天薑小燕為那一百萬跟我廣兩個多鍾頭,我好說歹說才把她勸問去,你那兒怎麼又把火給煽起來……
唐文儒是怎麼把電話放下的,他自己都記不得了。他倒不是怕秦寶江發火訓斥人,他主要是興奮,因為自己那位大姨子情況摸清,確實是有點來頭。坐高級轎車,省長秘書陪著,這說明金彩鳳肯定跟這位蘇省長有深交。這真是想什麼來什麼,盼什麼有什麼,眼下正覺得秦寶江可能到關鍵時刻靠不住,他最終肯定向著武連升,自己必然要落選。雖然這個結果兒乎是一開始就注定了,自己也跟秦寶江講論條件已輪不著我老唐頭上,但為了確保武連升當選,壓下郎山,我還是願意做陪榜的。可真的看到一絲希望後,自己還是不可遏製的動了心。想法很明了,那副市長的位子,我難道就真沒有去坐一坐的命。
如今天上掉下來大姨子,身後還牽著個副省長,管他倆是朋友還是情人,此時就得搶抓機遇,狠狠抓住不放。想到這兒,唐文儒給蘇勤儉打電話,說先把她們請到最好的賓館稍休息,一會兒我們去見麵。蘇說她要立即見麵,她還急著回市裏。唐文儒說那就讓她在機關等著,我這就過去。然後唐文儒就讓金彩霞趕緊準備衣服,他自己則把一對清康熙年間的花瓶用布單包起來。金彩霞說你不是說那花瓶值好幾萬嘛。唐文儒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回到了動真格的時候了。金彩霞說那還準備衣服幹啥。唐文儒說咱這就隨她去塞上,副省長一級的幹部,一般下來待不了幾天……
就在慧淨回青遠和唐文儒夫婦見麵時,蘇友來在塞上卻遇到了大麻煩。此次港商何天民倒是隨身帶來美元二十萬,但同時也帶來了壞消息,省有關部門最近派員檢查了他營銷情況,尤其是對幾筆錢的去向尤其關心。何天民問蘇友來這種檢查意味著什麼,如果在香港,廉政署查的目的就是查官員。在內地,會不會也是這樣。蘇友來聽了心裏跟塞進一團爛棉花似的,難受得要命。但他還是強忍著安慰何天民,這邊的情況是例行公事,卻不可亂了方寸,尤其是不能把我露出半點,一旦露了,咱們兩個人誰也得不了好。何天民說我此次攜款出來,與公司的有關人員講是要投資開發個新項目,您得想辦法讓我把錢投到某家公司裏,日後您怎麼處置都可以,但眼下我必須拿到一個合理合法的東西,這對您對我都有好處,否則,我隻好把這錢如數拿回去……
蘇友來有點犯琢磨。以當前中央反××的力度去看,如果有被人懷疑的苗頭,不用說應該馬上偃旗息鼓彌補漏洞,以免攛到槍口上,既丟人現眼,又毀了自家性命。但二十萬美元,可不是個小數,折合人民幣就是一百七十來萬。這些年當官的是不少收些禮,所收的內容,也不斷發生了變化。最早是煙酒還有土特產。像春節前或國慶中秋,省政府門前外地的車多了去了,大筐小包的就往裏扛,往辦公室裏拎。後來刹這股風,紀檢委查,沒人敢公開送了,就偷偷往家送,送得都吃不了,稀裏糊塗又送給旁人。再後來就不送東西,改送代金券了,讓你自己去商場買東西。但也就在興起代金券的前後,就直接給錢了。給錢這股風大刮起來好像是在九七年以後。這風是邪風,一刮起來就無孔不入,並把不少高官都刮得心旌搖動把不住自己的脈了。手握重權的人,收個幾千甚至上萬的禮包,簡直都覺得對不起自己,就憑著這身份這地位,還用得著這麼一點一點的斂錢,也太沒有效率了。據蘇友來所知,大凡哪個外商和某位主管領導特別密切時,私下的貓膩也就產生了。至於收不收人家的好處,那是無法知道的,但從幾個出了事的人那看,有的平時特別謹慎小心,怎麼想都想不到他會出事,偏偏他收得最多,結果脹破了肚子現了大眼……
蘇友來想再幹這最後一次,就金盆洗手,安下心為老百姓多幹點實事。他覺得自己這麼多年隻和何天民有來往,而且並不顯得多麼密切,比起有的領導廣交大款,整日出入高級賓館還強許多呢。何況,慧淨大師還給自己算過,自己的前程還是蠻好的,在北方若有座廟,佛祖會更加保佑自己……他忽然心裏就亮了,告訴何天民:這裏有一個旅遊項目,你拿這錢建座廟吧,將來既能賺錢,又能保佑自己。
何天民信佛,一聽就笑了:那太好啦。我不要賺錢,我隻要佛祖保佑。
蘇友來笑道:塞上這裏是北京的屏障,亦是過去皇家敬佛的地方。你在這裏建廟,真正找了個好地方。
何天民說:但需要找一個看風水的人,建廟建在哪裏,是很有學的。
蘇友來說:這一點你就放心吧,慧淨大師已經為你看中了一塊地方,那個地方叫金來嶺,在城南十五公裏。交通方便,山水皆宜,你看了也會滿意的。
何天民很虔誠地合起手點點頭,接著說:如果方便,我想馬上去看一看,然後,把投資的手續辦一下,我就該回去了……最近,我的公司正在搞二期擴建,所用的設備已經在國外訂好,所以,我還得請您幫幫忙……
蘇友來心裏說這個老狐狸,怪不得他這次這麼聽話,讓來北京就來北京,叫來塞上就奔到塞上,敢情他是急需我給他弄貸款。蘇友來笑笑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前一段中央對金融機構做了較大的調整,貸款的審批權主要在銀行本身,而不在我們這些地方官手裏,所以,此次的貸款,我是愛莫能助呀。
何天民依然是笑著點頭,但卻是該怎麼說就怎麼說,他說:蘇省長,我來貴省投資,一直是仰仗著您啦。以前之所以能有一些成果,主要也是靠您啦。往下我還要把事做大,離開您是不行的啦。您是地方上的一條龍,中央在您這裏,也要聽您的啦……
蘇友來暗說你還啦起來沒完了。他笑道:這是大陸,可不比香港,我們的紀律是很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