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米朵在家做了飯,和普克剛開始吃,普克腰間的尋呼機忽然響起來。普克看了看,是局裏值班室打來的,連忙回了電話。
米朵在一邊聽著普克和值班室的幾句對話,知道大概又是哪裏有案件,要普克馬上回局裏去了。
果然,最後普克對著電話說:“好的,我馬上回局裏。”
米朵聽普克這樣說時,已經站起身去為普克拿外套和摩托車鑰匙了。
普克懷著歉意說:“對不起,你辛辛苦苦做了飯,我又不能吃完了。”
米朵微笑著說:“別這麼說,知道你們這種工作,總是身不由己的。我把飯給你留著,你要是回來的早,就還到我這兒來吃,好嗎?”
普克接過外套穿上,心裏湧起一層暖意,說:“好的。那你先吃吧,我走了。”
米朵送普克到門口時說:“不過我估計你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要是加班太晚,一定記得自己找點兒東西墊墊肚子,別把胃弄壞了。”
普克一邊應著,一邊匆匆下樓。走到樓梯拐彎處,回頭看到米朵仍然站在門口,房間裏的燈光襯著她的身影,有一種說不出的溫馨氣息。普克心中一動,想說點什麼,又沒說出來,隻是對著米朵笑了笑,揮揮手就快步走下去了。
等普克走了,米朵回到房間,一個人沒滋沒味地開始吃飯。不知道為什麼,米朵心裏隱隱約約有種不安的感覺。吃過飯收拾好桌子,把普克的一份飯菜專門留起來,然後米朵猶豫著該幹點兒什麼事情。這一段時間以來,晚上沒有其它事兒的話,米朵就該上網了。可今天米朵總覺得會有電話打來,便不敢占用電話線。想想自從學會上網以後,好多天都沒有看書了,米朵不禁有些慚愧,決定今晚就靜下心來看看專業書。
可看著書時,米朵心裏仍然覺得有些不安,總是不由自主抬起頭來看牆上時英鍾上的時間,聽到門口的一點兒動靜就會停下來向門口張望一眼。反複幾次之後,米朵對自己的表現不禁有些氣惱了,但又無可奈何。最後隻得把書丟下,打開音響聽聽音樂,借此調整一下自己莫名的緊張情緒。
一直子夜時分,米朵看普克還沒回來,知道今晚他大概被案子纏住,不能過來吃他沒吃完的晚飯了。看看時間不早,明天白天還要工作,米朵準備洗漱一下就上床睡覺。剛走進衛生間,客廳裏的電話鈴突然響起來,那鈴聲在寂靜的午夜顯得分外刺耳。
米朵連忙走回來接起電話:“喂?”
是普克的聲音,雖然聽起來仍然和往常的一樣平靜,但今天的平靜裏,卻隱藏著另一種情緒。
“米朵,是我。”普克說:“今晚我不能去你那兒了。方便的話明天我跟你聯係。”
米朵聽見普克的聲音裏有一絲猶豫,問:“是大案嗎?”
普克停頓一下,小聲說:“算不上。不過……”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來了:“不過我覺得有點兒奇怪,似乎跟我們前些天擔心的事情有關。好了,就不跟你多說了,你早點兒休息吧,我們還得工作,再見。”
米朵本想提醒普克要記得吃點兒東西的,但聽出普克語氣裏的憂慮,知道自己的話說了也沒用,普克鑽進案情裏的話,對身邊的事情會失去感受力。隻好也跟普克道了再見,就把電話掛了。
這一夜,米朵很久睡不著,頭腦總是處於一種緊張而焦慮的狀態,而她自己也找不出原因。她總是想著普克在電話裏說的那句話,說這次的案子似乎和前些天他們倆擔心的事情有關。難道是神采飛揚……可普克怎麼會知道是神采飛揚呢?這段時間以來,公安局網絡監察處一直在對“不再年輕”聊天室進行信息跟蹤監察,但神采飛揚卻一直沒有來過,普克和米朵的情緒已經漸漸平複下來,認為那隻是神采飛揚利用網絡來跟他們開的一個特別的玩笑而已。他們可能再也不會在網上見到這個名字了。
可現在……米朵的身體已經很疲倦了,頭腦裏亂七八糟的想著各種各樣的問題,她想到了自己以往的生活,想到小時候的經曆,想到了陳誌宇,想到自己在陳誌宇的幫助下解開的那個天大的秘密……
米朵還不斷地想象著,想象著普克和自己相識以前的生活,想象自己從未見過的普克的父母親,想象少年時普克那一次對父親的反抗,想象著普克離家出走過程中可能遭遇的艱辛……
在這樣混亂的思維中,米朵昏昏沉沉地睡著了。不安的睡眠中,米朵再一次經曆了這麼多年來一直纏繞著她的那個惡夢。
開始都是一些生活中的熟人熟事,慢慢地,她身邊隻剩下自己,很急切地想去找些什麼。可她不能確定自己倒底想找一個人或是一個地方,隻是茫然地向前走。天色很暗,像是要下雨,她走著走著,來到一座三層樓前。那是一座很老的木樓,像被無數人踩過,留下坑坑窪窪的印跡,她一步步順著樓梯往上爬。起風了,仿佛從原野上傳來的呼嘯聲在老樓裏衝撞。她一邊往上走,一邊覺得心裏又是驚恐又是哀傷,然而卻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她覺得老樓開始搖晃,到處都是吱吱扭扭的聲音,她一直向上爬,卻一直也走不到頭,又隱約覺得那上麵有她正在找的東西在呼喚她,而心裏卻越來越哀傷……
天蒙蒙亮時,米朵從睡夢裏掙紮著醒來,心裏又陷入了惡夢後的情緒,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迷失方向的小孩子,在黑暗無邊的荒野中,被整個世界遺棄。
米朵想,一定是有些什麼事情發生了。
何天心單獨居住的家裏,市局刑偵處負責此案的同誌已經做過各項必要的檢查了,普克和彭大勇又一次來到這裏,是想看看能否再找到一些對查出案情有幫助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