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克和彭大勇來到何天心單獨居住的那套房子所在單元,一家一戶地開始調查,詢問一月十四日那天晚上至次日淩晨之間,是否聽到過什麼異常的動靜,或者見過什麼可疑的人員。
查了一大半了,和第一次調查時的情況差不多,家家戶戶都搖著頭說完全不知道,而且大部分人家對何天心這個女孩子長得什麼樣兒都弄不清,因為何天心不愛外出,不愛交際,進出樓的機會本來就少,加上她性格孤僻,就算和同單元的鄰居在樓洞裏遇到了,也是垂著眼睛,像沒有看見一樣,從來沒有和什麼人打過招呼。
查過的人家都弄不清何天心的家庭背景和來曆,現在的社會裏,形形色色的怪現象很多,人們就算對一些事情感到奇怪,但也不會隨便開口去問,久而久之,人和人之間的關係變得越來越淡漠,從前所說的“遠親不如近鄰”,現代都市裏已經不複存在了。人們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自己,到處灑落的都是形同漠路的眼神。
普克和彭大勇對何天心對門鄰居家調查時,本指望能夠從中多少得到一點兒線索的,因為對門鄰居對彼此的了解應該相對較多一些。這家的男主人姓周,叫周洪發,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人,普克一見他,就感覺到一種曾經熟悉但卻令人厭惡的東西。
周洪發對普克彭大勇所提問題的回答與其它住戶差不多,也是說不了解情況,也不了解何天心,沒和她打過交道。
對周洪發這個人,普克心裏懷著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但還是盡量克製自己的情緒,問:“你們住在對門,進進出出總難免有碰到的時候,就沒有打過招呼嗎?”
周洪發說話時,眼睛習慣於左顧右盼,就是不看著正和自己說話的對象。對於普克這句問話,他眼睛斜向下盯著地麵,說:“那個丫頭一付心高氣傲的樣子,我們開始想著大家是鄰居,還跟她打打招呼,她象沒看見一樣,後來就算了。”
普克又問:“一月十四日那天晚上你們在家嗎?”
周洪發眼睛又轉向了天花板,一眼一眼地看著,說:“一月十四號啊?我想想——那天晚上我在外麵跟幾個朋友一起吃飯,回來晚了。家裏人都在的。”
普克問:“有沒有聽到什麼特別的聲音,或者看見什麼可疑的外人呢?”
周洪發看著窗戶的方向,說:“沒有,什麼都沒看到。”
普克看看彭大勇,彭大勇臉上也流露出不勝其煩的表情。兩人看看再沒有什麼好問的,便起身告辭了。
從周洪發家出來,彭大勇說:“這人讓我感覺話沒說完似的。”
普克皺著眉頭,說:“這是個喜歡酗酒的人,你聞出來了嗎?身上一股隱隱的酒氣,連呼吸裏都有。”
彭大勇恍然大悟,說:“噢,怪不得我總聞到點兒氣味,但又想不出來是什麼,還以為是家裏有人吃中藥,原來是酒味。”
普克有點兒鬱悶地說:“常年酗酒的人,連血液裏都會有酒精的氣味了。就算一兩天不喝,還是能聞出來。”
彭大勇說:“那他說的話可不可信呢?”
普克說:“這種人,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說了什麼。”
彭大勇看出了普克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猜想是不是周洪發令他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往事,不由有些關切。但彭大勇和普克共事久了,對普克的性格越來越了解,深知普克並不是個喜歡多談自己心事的人,所以也不便多問。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普克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先開口說:“就剩一戶人家沒問到了,再去看看家裏有沒有人回來吧。”
兩人來到這個單元最後一家,二樓東邊的住戶,敲了敲門,裏麵有人問是誰,普克他們介紹了自己的情況,門便打開了。
在家的男主人名叫李明,當普克彭大勇問到他是否認識五樓何天心的時候,他也同樣說隻是見過,但從來沒有打過交道。
普克又問到一月十四日那天晚上的情況,這回李明的回答令普克彭大勇有些意外的驚喜。
李明說:“那個女孩子是十四號被殺的嗎?要是那天,還真有些情況呢。”
普克問:“哦?能詳細說說嗎?”
李明回憶著說:“那天晚上很晚的時候,我想想——其實應該算第二天早上了,淩晨一點鍾左右,本來我和老婆已經睡著了,迷迷糊糊地忽然聽到外麵吵吵鬧鬧的,好像有人在唱歌。我們被吵醒了,聽了一會兒就知道,是五樓那個姓周的酒鬼又喝醉了。本不想理睬的,可他居然跑來砸我們家的門,我氣得要命,就打開門想罵他一頓讓他別鬧了,門一開,看到姓周的醉薰薰的,但和我們家正對麵的過道上,還站著一個男人。看我打開門,那個男人好像不想讓我看見臉似的,馬上把頭一低,推開姓周的很快就下樓走了。”
普克和彭大勇對視一眼,普克又不動聲色地問李明:“那人長什麼樣兒,以前見過嗎?能不能描述清楚一些?”
李明想了想,說:“以前沒見過。隻是一眼,有點兒模糊,要讓我描述得話,也就是三十來歲的年齡,中等偏高的個頭兒,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我能肯定的是,他的臉很瘦,穿件戴帽子的灰色棉大衣。再具體我也說不出來了。不過要是我再看到的話,說不定能認出來。”
普克又問:“那人下樓以後,你又和姓周的說話了嗎?”
李明說:“說了一句。他暈暈乎乎地衝我笑,我沒好氣兒地告訴他敲錯門了。然後我把門一關,從貓眼兒裏看了看,他又迷迷糊糊地爬上樓去了。就是這樣的。”
普克問:“你能確定當時的時間是淩晨一點左右嗎?”
李明說:“能確定。因為當時被酒鬼吵醒,我老婆特意看了看床頭的鬧鍾,抱怨說都一點鍾了,那人還在鬧,煩死了。所以這個時間我有印象。”
彭大勇問:“除了這些,那天晚上有沒有聽到其它什麼動靜?”
李明搖搖頭,說:“再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