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47章(1 / 2)

什麼是道?道在哪裏?”

“虛無即道,道在天人之間。”

女子不再問了,靜靜地想著。

隔塵和尚睜開眼睛對女子說:

“阿彌陀佛,剛才他回答你的全是廢話,隻有一句是有用的:遁入空門。有什麼難以化解的困惑,遁入空門就能化解了,孩子。”

女子閉著眼睛,直挺挺地跪著。

紅衣道士抬眼看那蛛網。那隻蜘蛛正在網上巡視著,後來突然不動了。紅衣道士就看那女子,隔塵和尚也緊盯那女子,隻見有兩行濁淚從她下垂的睫毛裏默然流出來。她向他們叩了三個頭,起身飄然而去。

隔塵和尚目送那女子漸漸遠去,問:“她到底是誰?”

紅衣道士閉目而答:“苦淵之徒吉玉。”

隔塵和尚連連點頭:“怪不得找得到這裏,又叫得出你我的法號。”

“哈哈哈哈……”紅衣道士忽然聲嘶力竭地放聲大笑。

鬆林上凝結的水珠嘩地震落一大片。

隔塵和尚:“你怎麼了?”

紅衣道士:“今夜你趕快去接苦淵吧,他的塵緣已盡,可以送他上山剃度了。”

當吉玉走進周南美術學院書記兼院長辦公室的時候,闞若古正在給自己的畫集簽字。那是他剛剛自費出版的。如果不是自費,那畫集的水平是不能出版的。當然,自費出版他自己並沒有拿錢,而是找單位讚助的。他簽完一本,再簽下一本,基本是請某某雅鑒之類的套話。

那時,外麵還在下著那似有似無的毛毛細雨。

盡管是毛毛細雨,吉玉走進來的時候全身也都濕透了。

她進門之後,就坐在闞若古對麵的沙發上,默默地看著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老東西。由於他低著頭,她隻能看到他明亮的禿頂。他當年**和開除她的時候,頭頂就這麼禿、就這麼亮,現在幾乎是一毛不拔了。吉玉知道那光滑而明亮的腦殼裏裝的並不是作畫的才氣,而是作畫作不好卻能做書記兼院長的老奸巨猾,以及整人的種種伎倆和玩弄女人的花招。

吉玉是由黨辦秘書送到這裏的。進門之後黨辦秘書對闞若古說,闞書記,有位客人。然後給吉玉倒了杯茶就走了。闞若古抬頭瞥了吉玉一眼。大概測量出來者不是什麼要人,於是繼續簽他的字。吉玉對他的傲慢很惱火,但沒動聲色。默默地坐了一會兒之後,終於按捺不住火氣,決心給他點厲害,便大喊一聲“姓闞的”,同時端起茶杯,向闞若古砸去。那茶杯旋轉著把茶水掄到闞若古的臉上、光頭上,最後擊在闞若古身後牆壁掛著的一幅中堂畫上。那幅畫便嘩地掉在地上。

闞若古終於重視吉玉了。他猛抬頭,吃驚地看著吉玉,可他畢竟老於世故,有豐富的應變能力,在沒有對突發事件做出全麵的分析和判斷之前,便不急於發作,隻是用淩厲的目光盯著吉玉,一言不發。看到闞若古沉穩、老辣、遇事不慌的樣子,吉玉知道自己對付不了這個老家夥。和當初一樣,她是個弱者。她哀戚地感到自己正向一個黑沉沉的地方墜落。

看來,闞若古對吉玉的來意和事情的性質一時還做不出明確的判斷。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臉和禿頭上的茶水,但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吉玉,因為他一時認不出眼前這憤怒的女人。

“我是吉玉!”

闞若古聞言立即渾身一抖,倏地睜大眼睛,當他終於看清眼前的女人確實是吉玉的時候,便驚呆了:“怎麼,你還活著?”

“是的!”吉玉霍地站起來,“我還活著!你沒想到吧?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我還活著!而且,還告訴你,我要徹底揭露你的醜惡嘴臉!把你的禽獸行為公諸於眾!”吉玉說完,又猛然抓起茶壺向闞若古砸去。

聞聲趕來的人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不便貿然勸阻,惟有黨辦秘書上前阻止吉玉,勸她有話慢慢說,不要發火。

吉玉見門前和走廊圍觀者眾多,便越發放開了聲音指著闞若古痛斥起來:“闞若古!你當附中校長的時候幹盡了壞事!因為得不到《周南畫論秘笈》書稿,你懷恨在心,把周月舟老師打成右派!在農場勞動期間,周老師把書稿給我看,你汙蔑周老師和我關係不正常!我幫周老師收藏書稿,你借搜查之機,**了我!還威脅我不許告發!後來,你又利用周伯雨假糧票事件的機會,用欺騙手段把我開除了!可你還怕沒把握,又到街道辦事處暗算我,把我逼下鄉,直到聽說我死了,才算罷休!闞若古!你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吉玉嚷著就又要向前衝,去抓闞若古的臉,她要把他的臉抓個稀巴爛!可是黨辦秘書攔住了她。她不甘心,又跳著腳繼續揭露闞若古:“闞若古!你嫉妒周南家族的成就和名氣,知道自己競爭不過他們,所以你就千方百計的迫害周家的人,不但把周月舟老師打成右派,還在畢業分配中,把周伯雨分配到園林局一個沒有用武之地的單位,文化大革命,又把周伯東以各種名義扣留在幹校,千方百計阻撓他恢複工作!你一貫盜用黨的名義,拉幫派,整異己,搞順者昌,逆者亡,你根本不配做周南美術學院的領導,你是地地道道的藝賊!是美術界的敗類!不管你當多大的官兒,你都是小人!當官兒的小人!”吉玉的聲音因激烈而尖利無比,因沙啞而充滿憤怒,她積壓多年的怒火,熊熊噴發,獵獵燃燒!猶如岩漿,熾焰灼人,勢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