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對我解釋:瑪利亞出生在加拿大,屬於第二代移民,完全受的西方教育。他家住的也是猶太人社區,因而遠離華僑聚居的唐人街,很少接受中華文化陶冶,故對國粹較為陌生。而他們的兒女,作為第三代海外華人,不僅在異國教育中被西化,連本民族的語言也全部丟棄了……
聽了黃的話,我深切地感到華裔移民後代被其所在國文化同化後,對本民族燦爛文化所產生的不應有的疏離與背棄,是很令人遺憾和痛心的。
後來,在美國華盛頓、紐約、舊金山、洛杉磯、亞特蘭大、拉斯維加斯、夏威夷等許多地方,又一再遇到類似的情形。這使我終於明白:溫哥華黃家的見聞並非個別,乃是海外華僑家庭中的一種普遍現象。在他們中,我中華古國幾千年的文化傳統正在被逐步丟棄。
我不是狹隘民族主義者,也無意對此說三道四,隻是作為一名中國人,麵對被僑民後裔所丟棄的國粹,不免感到痛心而已。我認為,“種族”首先是個文化概念,譬如中國人、美國人、日本人……根本區別不在於膚色、頭發和眼睛,而在於各不相同的文化。華夏文化熏陶和養育了我們這個中華民族,中華民族又在自己漫長的曆史進程中,形成了長江大河般的文化傳統。這是我中華民族極其寶貴的財富,也是我們自立於世界民族之林的根本所在。從這個意義上說,優秀的民族文化傳統乃是我們民族之魂魄。目睹華僑後裔活生生丟棄了自己的民族魂魄,怎能不痛心呢?
有一種中藥名叫“續斷”,其性微溫、味苦,主治傷折。如果對這味中藥的名字進行望文生義的詮釋:把斷裂的東西續接起來,便把它的功能也概括在內了。北美歸後的日子裏,我的腦海裏不知為什麼總是浮現出這“續斷”二字。終於有一天,一個念頭驀然清晰——如果采用係列長篇小說的形式,將國粹文化做係統弘揚,在海外僑裔中嚐試進行一下民族文化傳承的“續斷”,也許不失為一件有益之舉吧?
這個念頭一經產生便很強烈,下海經商前二十幾年的文學創作準備與積累,此時驟然蘇醒並迅速躁動起來,最後形成我心中無法遏止的創作衝動。
盡管這種以“續斷”國粹文化在海外僑裔中的斷裂為“己任”的做法,很有些救世主般的滑稽可笑、自不量力、好大喜功兼動機可疑,但我還是決定一意孤行——辭去了公職後,我自己就是自己的上帝,有權自行其是。再說,當初下海乃為麵包計,在解決了麵包問題之後,我也早存重返文壇——續圓文學舊夢之念,此正契機,何必理會別人怎樣評說?!
於是便著手製定計劃,醞釀選題。且很快擬好整個係列長篇的十二部選題:中國書畫、中醫中藥、中國戲曲、中國烹飪(包括茶文化與酒文化)、中國易學(包括道教文化)、中國民樂(包括民間樂器製造技藝)、中國絲綢、中國陶瓷、中國玉雕(包括牙雕、石雕、木雕、磚雕與微雕)、中國青銅器、中國功夫(包括武術、氣功與雜技)、中國古建築。同時,又逐一構思出每一選題的故事大綱,主要人物性格基調……可以說,此時的我已是身在商海,心在文殿(文學是我心中的聖殿)了。
一九九五年底,我正式辭去萬科集團公司的職務,放棄了許多令人羨慕的優厚待遇與繼續發財的機會。並顧不得暫時承受萬科集團老板王石先生的誤解(他曾聘我做他的高級文化顧問,一直很器重我,也明確表示不讚成我辭職去寫小說),毅然踏上回歸文壇之**。
本以為我從此可以高舉國粹係列長篇小說的旗幟闊步前進了。誰知,意想不到的節外之枝伸到我的眼前,誘使我偏離了既定的目標——一九九六年歲末,我在萬科公司工作的一位秘書的丈夫找到我,希望我個人給他和他的合作者投資,支持他們把已經取得可喜成果的治療艾滋病的新藥開發出來。這顯然是個很誘人的題目。真能搞出治療艾滋病的新藥,不僅對全人類是了不起的貢獻,還能把自己的銅像世世代代擺在聯合國總部門前供世人瞻仰(世界衛生組織的承諾),這就比僅僅創作幾部國粹係列長篇小說的意義有所不同了。
我幾經躊躇,最終還是投了資。自然,投了資便不能不認真介入,結果,小說創作便顧不上了,怎麼辦呢?便有朋友**我請人合作,我當時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魚和熊掌可以兼得,不亦樂乎!便尋了三位合作者,由我闡述整體策劃及故事大綱與人物設計,請他們執筆寫一二稿,然後由我改竣定稿。合作者們從我手中拿了預付稿酬後,欣然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