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先生邁步走到會場中間,朗聲道:“文某今日退出江湖,與會朋友,可有與文某恩怨未了的麼?江湖豪傑,可有異議的麼?”他這樣問了三遍,右手一拂,腰間長劍飛出,文大先生一手抓過,內力運處,一把精鋼長劍裂為七八段。
群豪連聲喝彩。卻聽得喝彩聲中一個粗豪的聲音說:“我有異議!”眾人看去,認得是漢中八柱門掌門洪寞山。隻見他神情嚴峻,手中緊捏著兩個鐵球,忽然大喝一聲,往桌子上一拍,鐵球一半沒入桌中。
文大先生卻與洪寞山是至交好友,兩人相交二十年,群雄都道他是來助陣的,卻不料他首先異議。文大先生點頭道:“洪兄有何異議?”
洪寞山卓然立起,道:“文大哥!你究竟有何為難之事?為何兄弟三番五次問你,你始終不說?咱們幾十年的交情,你還信不過洪某麼?我本來派吳兄弟去長沙請一個緊要的人,想勸你回心轉意,中途卻遭人毒手,吳兄弟失了一隻手掌,那人也不知去向。文大哥,到底是為什麼?”
文大先生一驚,問:“八腳蟾蜍失了一隻手掌嗎?是誰做的?”吳大江此時正坐在洪寞山身旁,文大先生連忙上前察看。吳大江笑道:“兄弟的傷不打緊,有勞文大先生關心。”
洪寞山愈是惱怒,把手一指,喝道:“丁夫人,我漢中八柱門與你美人幫向來無仇,為何橫施暗算,當著天下英雄之麵,你敢說清楚麼?”
丁夫人坐在西首第十一席上,冷笑不語。她身旁卻有一位老太,瞎了一眼,麵皮耷掛著,如一隻隻幹癟的布袋,鬢角掛著一朵紅豔豔的山花,比丁夫人更醜怪了幾倍,正是丁夫人的師姐絕代風華伍三娘。伍三娘白眼亂翻了一會,方道:“洪門主,咱們的恩怨,下山之後再了結。你我算什麼角色,怎麼阻擋了文大先生金盆洗手的正事?老娘乖精得緊,你在這裏挑我動手,不就是倚仗文大先生與你交厚麼?文大先生洗手之後,你無所倚仗,就不敢與我動手了。怪不得,怪不得你不想文大先生退出江湖,原來是怕了我們美人幫,哈哈,哈哈哈哈!”
洪寞山大怒,兩鐵球甩手向伍三娘飛去,文大先生大袖一揮將鐵球接下,道:“兄弟不可造次。方才你說一人十分緊要,卻是誰人?”
此時西首第十三席一位老者開聲道:“他是八腳蟾蜍吳大江,那麼這是誰來?”推過一人來,隻見他臉上甚多新結傷疤,麵相很生,無人認得。吳大江望去,驚問:“這不是莊先生麼?”那人微笑點頭:“想不到我們又在此相見。”
文大先生不解,問:“吳兄弟,這位是——”吳大江說:“他叫做玄海居士莊道甲。”文大先生全身一震,急忙過去把那人扶了過來,請到自己座位上,退後三步,屈膝跪倒,納頭便拜:“不信今日與玄海居士相見!”
群豪一時大嘩。玄海居士莊道甲雖名聞天下,但武林中人十九不知,眾人見他腳步輕浮,不似身有武功,是什麼大不了的人物,文大先生竟要去拜他?江湖高手多是桀驁之士,便是皇帝也不放在眼裏,何況以文大先生的江湖威望,要他下拜的人可真不多。
文大先生拉起莊道甲的手道:“諸位朋友,聽我一言,文某平生最佩服的人物,就是這位玄海居士莊道甲先生,他是當世士林翹楚,是真名士大丈夫。文某本想金盆洗手之後,便到麻城篤吾莊中受教。”言詞很是誠切。原來這文大先生文武雙才,諸子百家無所不窺,也作得好一手詩詞歌賦,平生最喜有骨氣的讀書人。他讀過莊道甲的文章,熟知其為人行事,對之佩服到了心坎。
莊道甲見了文大先生的相貌,又見了他的行事,也知道他是草莽中一位奇男子,正是可交之人,便請問他的姓名籍貫。文大先生名羽,字鐵鷗,於武林中無人不知,莊道甲卻未聞其名。
洪寞山喜道:“文大哥,你常說平生最想見的就是這位莊先生,如今已見到了,你當滿意了罷?”突然拜倒向莊道甲磕了個頭,道:“莊先生,我文大哥最佩服你,我也拜你一拜,請你勸我大哥不可金盆洗手罷!”他雖為一派掌門,但性情魯直,為了阻止文大先生金盆洗手,竟想出派吳大江去麻城請莊道甲的法子。然而他卻不曾想到,莊道甲於江湖之道所知甚淺,怎能勸得動文先生回心轉意。
莊道甲見他一腔義氣,亦受感動,連忙扶起。文大先生道:“洪兄,此事不必多講,莊先生不是武林中人,凡事不可牽涉於他。莊先生,在下有事,未暇招呼,先生安心,待此間事了,文某再向先生請教。”莊道甲笑道:“不錯,日後煮茶論文,為期未晚。”
文大先生又高聲問:“還有誰有異議的麼?”
這時一直沉默不言的鐵葉道人忽道:“文師哥,你是我青城派的不是?”旁邊的鐵花道人怒道:“你何必明知故問?大家知道你與文師哥不和,卻也不用在此自曝家醜。”
文大先生正色道:“文某拜在青城派第二十九代掌門抱拙道長門下時,鐵葉師弟尚未入門,你我共同學藝多年,何必明知故問?文某此時尚在青城派,就算金盆洗手之後,也決計忘不了師門之恩。”
鐵葉道人冷笑一聲:“文師哥既是青城派的,掌門師兄慘死,至今大仇未報,文師哥竟要金盆洗手,師門之情何在?隻怕要教人生疑罷!”
他這一言既出,座中人人變色,有人已經暗握兵器,心想:“今日之事果然不能善了。”
文大先生道:“退出江湖,乃是文某本誌,掌門師兄逝世與文某退出江湖二事無涉。青城門規,不禁門人洗手,何況掌門師兄自練高陽神功走火,外加傷寒惡疾逝世,如何談得上大仇未報四字?”
鐵葉道人道:“文師哥,你練高陽神功有多少年也?”文大先生道:“二十五年。”鐵葉道人說:“二十五年!本派高陽神功與別派不同,以穩健厚實著稱,最講究循序漸進,不似某些門派內功之求奇務速,自本派第七代掌門雪峰真人開創高陽神功之後,你聽說過哪位掌門練高陽神功走火的麼?或者你說掌門師兄的高陽神功練得不對,不如你的?”他言語咄咄逼人,最後一句話尤為強詞奪理,但文大先生仍平和應道:“文某在重慶定居,一年之中回青城山不過四五次,怎知具體情狀?或許掌門師哥意欲開創新境,另辟蹊徑,以致差池。”
鐵葉道人“嘿嘿”兩聲道:“可是卻有人看到,鐵樹師兄逝世那晚,文師哥回過青城山。”
鐵花刷一聲拔出長劍,森然道:“鐵葉,你再信口開河,休怪我不顧師門之情。”
鐵葉道人也霍然站起,道:“鐵花,同拜三清神像,你敢在釣魚城上行凶麼?你恃強蠻橫,不是想自己做掌門,就是想某些人做掌門。”
峨嵋派百葉真人咳了一聲,道:“鐵樹道兄與老道交情甚好,他這逝世,四川武林失了一代宗師,教人傷惜。若是鐵樹道兄死於賊人之手,其人又未經揭露,於武林正道一脈,誠為大患。青城、峨嵋,同氣連枝,文大先生與鐵花、鐵葉二位都是老道好友,此事老道責無旁貸。鐵葉老弟,你且說看到誰上青城山。”
百葉真人這一開口,眾人便知他實是護著鐵葉。峨嵋派這次來了五十餘人,加上鐵葉的人馬,與文大先生和鐵花的徒眾旗鼓相當,峨嵋派與文大先生的朋友都甚多,若是動起手來,勝負難料。有些人已打定了主意:不管如何,老子兩不相幫。
文大先生道:“不錯,事關重大,是得問個明白。鐵葉師弟,究竟是誰看到我回青城山?”
文大先生話音甫落,一個聲音遠遠傳來:“我!”聲音似在數十丈之外。眾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個衣著奇特之人從十餘丈高的山壁上躍落,每一躍便落在二丈遠近的尖石上,借了四五次力,飄飄落地,竟如飛下來一般。那山壁既高且陡,稍一失足,當場斷了性命,此人輕功當真非同小可。待那人走近之後,有些人便臉上變色,有人更惱怒罵起來。原來那人竟是一個倭國浪人,看樣子三十七八歲年紀,雙目炯炯有神,頗有傲態。
座上一人躍將起來,從同行之人手裏接過一柄金瓜錘,虎吼一聲,卻朝那倭人撲去。眾人認得這是閩南青竹幫幫主張大炮,閩南之地數遭倭寇侵擾,張大炮老父、妻兒均死於倭寇之手,因此他立誓要殺盡倭人,若是有數萬兵馬,還要殺到那東海倭人島上,屠盡倭國男女。至於倭人中也有好的,並非全係海盜,他卻不知不管了。張大炮一見是倭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舉起大錘便要殺卻。
張大炮在閩粵一帶多次與倭人交手,知道倭人隻有刀法厲害,所使倭刀也頗精良。因此他特製了這柄金瓜錘,以得於南海的異金打造,重八十餘斤,此錘既硬又重,倭刀雖良,以之相碰,無不立斷。張大炮膂力雄強,十歲便挑得動五百斤的重擔,走二三十裏山路不當一回事。他這一錘下去,倭刀斷,倭人頭隨之立碎,因此這金瓜錘又有個名號,叫做“殺倭錘”。死在他錘下的倭人數以百計,隻因殺得倭人多,剿倭的將軍提拔他做了個副將,他做了幾日嫌煩回鄉去了,但凡是打聽到哪裏有倭人出沒,便提起大錘去殺之。他雖見那倭人輕功了得,也不放在心上,一錘“破釜沉舟”隻顧打去。
倭人見大錘打來,卻不自腰間拔刀,斜刺裏一掌,擊在大錘之上。大錘卻調轉了方向,朝張大炮麵門上砸來。張大炮吃了一驚,倒退了大七步,拿穩了樁,他生性悍勇,又最恨倭人,暴雷價吼了一聲,轉了兩個圈子,錘挾勁風橫掃而至。這錘有八十多斤重,張大炮兩膀之力有一千多斤,這一千一百斤的巨力便向倭人壓去。倭人竟不避不閃,抬腿過頂,如閃電般壓落,踏在大錘之上,一壓一彈,瞬間便改變了這股巨力的方向,張大炮雙手虎口震裂,鮮血長流,連人帶錘滾了七八個筋鬥,便他自有一股狠勁,死也不肯放開那錘。
有人驚呼道:“這是武當派的麒麟步!”文大先生心中也頗驚歎:“張大炮功夫雖不足道,但這倭人不閃不避,兩招便將他打倒,用的又是中土武功,於外國人來說也很難得了。然而他一個倭人,諒來武功有限,縱然高明,也隻一人,絕不懼他,倒是鐵葉與峨嵋聯合,布置似很周詳,不得不小心應對。”遂開聲道:“兀那倭人,你叫什麼名字?如何看見我在鐵樹師兄逝世之夜上青城山?”
倭人道:“我,柳生一存!”文大先生點了點頭,他見聞廣博,知道倭人島上有一族姓柳生的,精研刀法,獨步倭國。隻是倭國僻處東海,矮子裏麵拔大個,哪在青城派眼裏了?文大先生見他雙目黑如點漆,蜂腰猿臂,儀表堂堂,在倭人中卻十分少見,心想這倭人倒也難得,我問明情況,若這倭人無大過惡,饒他一命便了。
柳生一存卻不這麼想。他在東海倭人島中,是出類拔萃的人物,聽人說中土武林高手極多,殊非倭國可比,心中不服,懷了壯大倭國武學之誌,西渡中原,冒充高麗客商,四處尋覓搜羅武功秘籍。他聰明過人,看得中國書,說得中國話,花了七八年功夫,偷學了中國武林的不少門路,加上他原來的本領,已經甚為可觀。又修煉了兩三年,把中土武學與倭島武學相融煉,練出了一身奇詭正大兼而有之的武功,打敗了中土武林幾個人物,便打起在中土揚名立萬的主意來。聽說四川一帶武林人士甚多,便帶了幾個倭國浪人入川生事。那意欲強奸朱鐵兒有兩個倭人,便是柳生一存的手下了。
柳生一存洋洋得意,道:“七月,初八,青城派,鐵樹道人,死了。我,青城山下,見到——”向文大先生一指,“他,山上,下來。我,挑戰,他。我的,贏了。”群雄一時錯愕,不知他說些什麼,想了一會,才陸續反應過來,幾百人便“哈哈、哈哈”大笑。柳生一存竟說他比武勝了文大先生,這可是天大的笑話。原來會場氣氛頗為嚴峻,這一下竟有些緩和下來了。
文大先生也感好笑:“好一個狂妄自大的倭人!然而他如此愚蠢,於我自然甚是有利。”遂笑道:“朋友們都聽到了,這位東海來的朋友說在青城山下贏了我文某,那好,今日當著幾千英雄的麵,文某空手與這位朋友伸量幾招,若是文某勝了,那這位朋友說在青城山下見過我的話,自然作不得準了。”群雄都說:“好!”“自然!”“咱們看文大先生怎麼宰了這倭狗!”“賊番子,要性命滾下山去吧!釣魚城不是你小子撒野之地!”
文大先生用餘光瞟了鐵葉道人一眼,卻見他神色泰然,有恃無恐。心想:“我的根底,鐵葉師弟自是知道的。這倭人敢開這麼大玩笑,莫非手底下真有能勝過我的業藝?倒也不能輕忽!嗯,對外國人也不能太輕視了,當年給中土武林帶來一場浩劫的魔宮高手,不也是來自海外嗎?”想起自己恩師抱拙道長就是二十三年前被魔宮高手一掌震得全身骨骼寸碎而死,心頭酸痛,當下強抑思緒,將高陽神功運遍全身。
鐵花道人道:“慢!文師兄,我來代你試試這倭人的深淺。”他大概也想到了這一層,覺得此戰關係重大,自己先出手試試這倭人的路數,文大先生就有把握得多。文大先生搖頭道:“不!青城派日後倚重於你。”他恐鐵花再說,已迎頭一掌,向柳生一存劈去。
柳生一存隻感這一掌沉凝穩重,內力極是蘊藉深厚,心頭亦是大訝:“怎麼今天此人如此了得?莫非我當日在青城山下擊敗的不是此人?不可能,形貌扮相卻都一樣。”也來不及詳加思考,隻得接招。這會場上的豪傑多半是初次見到文大先生出手,見他氣凝山嶽,十幾招就已逼得那氣焰囂張的倭人左支右絀,不由得都暗暗歎服:果然是名不虛傳!又見柳生一存招數怪異,左翻一個筋鬥,右翻一個筋鬥,以極滑稽的身法避開了文大先生開碑裂石的掌力,倒也又開了一層眼界。洪寞山心想:“我與文大哥相交二十年,卻不知他武功造詣如此之深,看來兩川之地,的確沒哪位英雄能出其右了。”朱鐵兒則心下惴然:“文大先生這一掌好生厲害,若是向我打來,我決計閃避不了,這倭人竟能於間不容發之際避了過去,若當日與我相持的是這倭人,我卻如何能夠活命?”
二十招後,文大先生已穩占上風,心想隻要擒住這倭人,逼他吐露真情,局麵就非常主動了。可是柳生一存真的以為自己當日擊敗的就是文大先生,便是就擒,也無真情可以吐露。
眼看文大先生就要得手,突然人群中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滾出一團黑影,瞬息間便滾到兩人身邊。鐵花道人、洪寞山等幾人見局勢有變,拔出兵刃縱身而起。那四團黑影閃電般伸出一掌,擊在文大先生前胸後背四處大穴上。文大先生臨危不亂,雙掌劈出,將兩人天靈蓋擊得粉碎。另外兩人閃身欲走,早有十四五位高手圍住,二三十條手臂抓去,哪裏走得脫了。
文大先生一調內息,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血。剛才這四掌誌在將他立時擊斃,但他高陽神功的造詣實是非同小可,這四掌雖然厲害,被他身上自然而生的反激之力消解了一半以上,高陽神功主旨就在於以己之內息為熔爐,敵人內力近之即化,他剛才一運氣,知道心脈已被震傷,但可於兩個月內調理複原,倒也不懼。心念電閃:“這四掌明明取不下文某,何況會場上數千之眾,行了凶還想逃走麼?以鐵葉的見識,怎麼會安排下如此笨拙的計謀?多半這四人是另外一夥。”他在江湖上成名多年,難免會有些仇家,也不足怪,雙手點出,點了那兩人七八處穴道,又往二人後頸一拍,逼他們吐出口裏的毒丸,防他自殺,以便細細逼問。
群雄幾千對眼睛盯住兩個凶手,柳生一存要顯得與事情無關,也作出惡狠狠的樣子盯住二人。一個黑衣人道:“老子是雲南茶馬幫的,叫做黑羽神鷹刁四,他是滾地蟲張六,死的兩個是胡一波、麻幺鞭子。老子自與文大先生有仇,與旁人無涉,也不認得這個倭人。”他這番話交代得幹幹淨淨,教人抓不到把柄。洪寞山怒道:“胡說!有何仇怨?卑鄙偷襲,好不害臊!”那刁四瞪著雙眼,再問也不說了。
文大先生從他們滾地及出掌的身法中來看,是滇西武林的不假,雲南茶馬幫專事走私,名聲甚壞,文大先生早年斃過他幫中幾個好手,或許真是來報仇的也說不定。他見柳生一存神色,便知他十有八九與此事無關,眼下並無實據,吩咐弟子把刁四、張六二人帶下去細細逼問。鐵葉道人在座位上端坐不動,麵不改色。
莊道甲也來詢問文大先生傷勢,文大先生微笑示意不打緊。群雄鬧騰吵嚷了半個時辰,這才歸位。文大先生道:“這四位朋友之事,在下相信與這位柳生朋友無關,隻是柳生朋友說在青城山下勝了文某,這話可得改一改了。”
柳生一存神色茫然,退了兩步,搖頭道:“你,好生厲害,那日的,是你,不是你……你……這……”他的華音本就難辨,又說得這麼不明不白,誰聽得懂?群雄愈是討厭,一片噓聲,張大炮更高聲呼罵道:“操你全家祖宗十八代的倭狗!賊強盜!婊子養的東西!”隻是卻不提殺倭錘來殺卻了。
文大先生一聲長笑,道:“天下英雄見者:這位柳生朋友失機敗在文某手下,那他說在青城山下看到我,自是不足為信了。”群雄都附和道:“對!對!”“就是!”“倭狗放屁!”文大先生向鐵葉道人看了一眼,說:“卻不料鐵葉師弟這般見識,也會誤信妄人之言。”
鐵葉道人冷笑一聲,道:“文師哥武功固然勝過這倭人,你是本派名宿,又何足為奇了?這隻能說明這倭人說勝了文師哥是胡吹大氣,但他是否在青城山下見過文師哥,那就另外一個問題了。那柳生朋友,你在青城山下,的確是見過文大先生不是?”柳生一存茫然點頭:“是……不過,那日,弱,今日,強……”